第四百二十章 攜風傾雨
馮歡的心思,知曉他遭遇的人都能猜個七七八八,雖有些嫌棄他假公濟私,李家救他反招來這麼大一個仇人,卻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很對——高句麗如今的情狀,確實很適合動手,萬一李家徹底把持住了朝政,焉知他們不想改朝換代?既是如此,「軍功」便是最大的屏障,也唯有在國難當頭的時候,人們才不會管誰掌權,只要能將外敵趕出去,就是家國的功臣。
以大夏的國力,支援東北、西北兩面開戰雖能做到,對航運卻是極大的考驗。尤其是西北戰線,東南運路的艱難令朝廷不得不驅使極多的徭役保持糧道的暢通。一旦拖上個一兩年,很可能因為補給跟不上,從而功虧一簣。民間的風評更不消說,不管打仗還是徭役都不是好差事,多徵一兩月尚且能避則避,何況是好幾年呢?民怨不沸騰才是怪事。
西北的突厥雖說光阿史那一姓就分裂成了幾十個部落,彼此之間征伐不休,卻沒有哪個明眼人會天真地認為這種這種局面能長久地保持下去。如果能趁著草原上沒有任何一個部落樹立起絕對優勢的時候對高句麗開戰,就能避免雙線作戰的風險,相對而言,勝算也能高一些。
徐密見秦琬躊躇滿志,掂量一番如今的局勢,覺得情況雖好,也沒有到摧枯拉朽的程度。若是再等幾年,不管是江南運河的開通,還是東南運路恢復通暢,戰前的準備也更為充足,更加有利。哪怕是姜略,初來乍到,也未必熟悉東北的情況。故他沉吟片刻,還是唱了反調:「既是如此,咱們也不好大軍壓境。高句麗的政局雖亂,若見大夏大軍壓境,恐大夏威勢,怕又是另一重情狀了。」
他說得也極有道理,如今高句麗自詡國泰民安,不管是朝臣、士子還是兵將,都將心思放在了皇位傳承這等大勢上。李氏雖勢大,到底沒有一個身負李氏血統的皇子,縱然佔據正統,許多頗有勢力的家族怕李氏有竊國之心,屆時自己也成了亂臣賊子,未必就會依附他們。更何況李氏兵權赫赫,閔氏想要對付李氏,自然有求於大夏。即便閔氏不與大夏合作,只要他們對外散佈言論,說李氏為了攫取更大的權力,不斷發動戰爭,李氏定然一個頭兩個大。畢竟這世上,喜歡安逸,不喜歡打仗的人還是佔了大多數。
對大夏來說,高句麗這個強敵自然是越腐朽,越混亂,內耗得越厲害越好,若是這兩家能鬥個十年八年的,節省大夏多少兵力?這時候發兵攻打高句麗,未必就是好時機了——亡國滅種的災難就在眼前,主戰派的勢力定然高漲,一旦將主和派壓服,豈不是大夏幫他們先把朝堂給弄平穩了麼?
哀兵必勝,自古有之。背水一戰的人,總是比心有所繫的人多幾分膽氣的。徐密乃是儒家子弟,盼望看到李氏竊國,閔氏派人逃往大夏,最好是有閔家血統的那位高氏皇子來大夏求援。如此一來,大夏師出有名,一舉成為高句麗的宗主國。而非如諸胡一般,燒殺搶掠,抑或是恃強凌弱。
這個想法或許有點迂腐可笑,卻不能否認,許多文臣心底都是這樣期望的。
利益,他們要;名聲,他們也要!
秦琬也知是這麼一個道理,但她也希望北邊能和高句麗大打一場,勝,則打出士氣,縱然有一兩場的失敗,也能令夜郎自大的許多臣子認識到高句麗的強大,以及他們的狼子野心。故她望著衛拓,想聽聽他的看法。
衛拓對這個問題也思考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求穩。但他也明白,這時候不能過度打擊秦琬,還有那些比較偏主戰一派的官員、勛貴等人的心情。
文武為什麼會對立,矛盾越發尖銳?除了你看不起我,我看不起你外,最重要的難道不就是文官求穩,武將要功,利益衝突,兩看相厭?
這等局勢下,且不說文武衝突的問題了,單看武將們高漲的情緒就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