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本就是多疑之人,雖對這些謀臣們並不信任,但這些人的話,恰好說到了他心坎裡。
俗話說得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魏王對韓王的咄咄相逼,實在厭煩到了極點,若不是這個弟弟三番五次地挑事,他也不至於淪落到如今的地步——魯王幕後的籌謀固然令他怒氣高漲,但韓王衝鋒陷陣,也是拉了不少仇恨的。
幾年的並肩作戰,韓王和魯王即便沒積累「戰友情誼」,在韓王心裡,魯王也比魏王可靠不少,誰讓韓王這些年專注對付魏王呢?一旦韓王殘疾,與皇位無緣,他會怪哪個哥哥,這還用想?
韓王若是斷了胳膊少了腿,脾氣必定更加暴躁,聖人厭惡歸厭惡,到底是自己的兒子,難道不會多讓著他幾分?韓王若是將怨氣發洩到奴僕身上還好,要是在朝堂上玩打擊報復那一套,魏王掂量一番,確定自己沒辦法抗住,免不得更加心煩意亂,便動了殺人之心。
他對常青心懷忌憚,除了讓常青聯絡韓王妃外,旁的一應沒讓他做。故秦琬並不知曉魏王竟這樣喪心病狂,裴熙倒是清楚會有這樣的結果,但這些話,是對秦琬也不能說,必須一輩子藏在心底最深處,作為秘密,永遠沉寂的——無論如何,韓王終究是秦琬的叔父,現階段還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感情談不上好,卻也談不上壞。不喜歡這個人,卻也沒有到眼睜睜看著他去死,甚至送他去死的地步。
秦琬會處心積慮,置魏王於死地,那是因為明白魏王若是登基,秦恪一系必定討不了好,已經上升到了不是你死我就是我亡的程度,當然不需要留手。但將本來不至於賠了性命的韓王弄死,局勢雖對他們更加有利,卻太過陰毒。哪怕他們只是起了個引子,真正動惡毒心思的還是魏王,裴熙也不能將自己做了什麼給說出來啊!將皇子王孫的性命當做棋子,隨意擺弄,這可不是臣子該有的態度。哪怕秦恪對他再容忍,秦琬對他再好,一旦知曉了這件事,心裡也會有芥蒂的。
天不怕地不怕的裴熙,對秦恪和秦琬兩父女,卻是真心看重。他願意為他們沾染滿手血腥,卻不願意與他們疏遠半分距離,對秦琬來說,也是一樣。寧願一直保持著這樣親厚的關係,也不能再前進一步,否則……朋友可以意氣相投,互不服輸,家庭之中,卻勢必有一個人要做出讓步的。
出於這種考慮,裴熙只道:「魯王也是乾脆利落,一聽聞出了這等事,便自請讓庶長女和親。高句麗狼子野心,不作考慮,有資格尚血統純正的公主的鄰國,不是西突厥,便是吐蕃。」
「十有八九是吐蕃。」秦琬嘆道,「魯王——平日也是聰明果決之人,關鍵時候怎麼總是犯糊塗呢?」
「這不是犯糊塗,是本性!他本性涼薄,又欠了那麼一分冷靜。戴密案是這樣,韓王案還是這樣!」裴熙冷笑道,「這種人,你可千萬要注意了,他捨得下顏面,又有皇室血統。平日看重名聲不假,真正關鍵的時刻,卻更看重利益!哪怕……也不可疏忽,務必要尋個機會,讓他沒有路可走!」
說到這裡,裴熙神色一冷,問秦琬:「聽說魯王的庶長女還有個弟弟?多大?」
秦琬心領神會,立刻道:「比我小上五六歲,應當十歲出頭了。」
「十歲出頭?很好!」
裴熙何許人也,深諳人性,明白十歲出頭的孩子是最容易長歪的,因為他自己就是這時候走上偏激道路的——年紀再小一點的孩子,不怎麼懂事,你對他說大道理說不通,連哄帶嚇,反而有奇妙的效果;再大一點的,便能算半個成人,可以當家做主了,有自己的思想,沒那麼容易被拿捏。只有十歲出頭,對一切似懂非懂,又有諸多想法的時候,才是塑造一個人最關鍵的時刻。
除了他之外,更顯著的代表人物便是葉陵,十歲之前,無疑是家中的小霸王,待到見了蘇銳,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