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兵士都來了,大王卻……」
秦琬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她用一種奇異的,略帶哀傷的眼神看著緊閉的門扉,想了想,說:「你守在這裡,我去。」
七月嚇了一跳,剛要拒絕,就聽秦琬緩緩道:「我是阿耶和阿孃的女兒,又與他們有幾分交情,阿孃不舒服,阿耶陪著,我自然要代表他們,做一做這個主人。」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異常沉穩冷靜,透著與年齡不符合的成熟。七月見了,心中一酸,彷彿從這位小娘子的身上,瞧見了已經亡故的大郎君的影子。
聰慧絕倫,少年老成的代王嫡長子,由於是聖人的長孫,又極為機敏,進退有度,深受聖人的喜愛。七月始終記得,自己陪沈曼抹淚的時候,這位天之驕子握住母親的手,信誓旦旦地說:「阿孃,孩兒一定會好好讀書,您在阿耶那裡丟掉的面子,孩兒都會給您一一掙回來的!」
只可惜,那樣好的孩子,卻……
「小娘,奴婢……」
「你留神聽動靜。」秦琬微笑著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朝正廳走去。
正如七月所說,酒已擺好,冷盤也弄上了桌,偏偏氣氛卻詭異得很。秦恪不來,程方和趙肅壓根不敢喊上菜,更不敢讓兵士們喝開。莫說趙肅,就連程方也在心中埋怨,覺得代王做事太過情緒化,說請客就請客,等人到了,自己又不來。問題是,他現在不來,卻沒知會一聲,不代表他待會想到了這樁事不會過來。饒是程方精明得厲害,遇到這種情況,也是左右為難。
秦琬見程方笑容滿面地與兵士們拉家常,略想了一想,還是喚道:「程二郎!」
程方忙不迭跑過來,關切道:「小娘有何吩咐?」
「開席吧!」
「……」
見程方錯愕,秦琬想了想,說:「阿孃身體不舒服,阿耶陪著,暫時來不了。」
程方何等精明之人,猜都不用猜就知道這是秦琬自作主張,但這無疑給他解決了一個大麻煩,故他立刻彎下腰,恭恭敬敬地說:「您請上座!」
秦琬搖了搖頭,坐到主座的右邊,對大家略帶歉疚地笑了笑,什麼都沒說。程方見狀,忙道:「開席,上菜!」
他們兩個說話時,並未刻意壓低聲音,早有人豎著耳朵聽,等席一開,觥籌交錯,氣氛被程方炒熱起來,就有人交頭接耳,將代王不能來的理由說個大概。
這些兵士早就習慣了秦恪的冷淡,又想到這位皇長子至今還沒個嫡子,心中縱有幾分不快,也都能夠理解,頂多覺得秦恪太過優柔,幾乎被女人栓到褲腰帶上。想想沈曼對他們不錯,又不好意思非議,只得繼續喝酒。
秦琬知自己呆久了他們會不自在,略坐了片刻,就要離席,程方和趙肅見狀,連忙起身相送。
夜間的風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涼意,吹拂到臉上,酒登時就醒了一半。更何況趙肅和程方都是有名的海量,黃湯才下肚三四碗,怎麼也不至於醉得厲害。
不知為何,趙肅只覺一股難以言喻的戰慄覆蓋全身,明明腹中被烈酒灼得似火,面板卻冰冰涼的,感覺像個死人。
「小娘——」他停了下來,壓低聲音,謹慎地說,「情況有些不對。」
秦琬還沒反應過來,程方的面色便已大變:「你是說……」
趙肅點了點頭,急急地問:「酒菜有沒有毒?」
「我有銀針驗毒的習慣,若有異常,我自會發現。」程方留神聽著四周的動靜,感覺並沒有什麼異常,忍不住問,「你能否確定?」
「不能確定,但……」趙肅沉聲道,「那隻豹子撲過來之前,我也有這種感覺。」
秦琬不明白這兩人在打什麼啞謎,卻不妨礙她看出氣氛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