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也燃起了前所未有的鬥志。
秦琬讓陳妙退下,與裴熙一道坐在椅子上,兩人都沒說話。
半柱香的時間過去,一個身著錦袍,面貌儒雅非常,讓人一見便覺此人氣質平和的老者緩緩走了進來,他朝二人笑了笑,淡淡道:「海陵縣主,裴郎君。」
秦琬禮節性地站起來,順帶將不情不願的裴熙一拽,方笑道:「匡內侍。」
匡敏也不避讓,他回了禮後,坦然坐在秦琬對面,見兩人復又坐下,方道:「二位慧眼如炬,老奴無話可說。」
「今日見到您,我才懂為何阿耶一直教導我,為人處世需平和,得饒人處且饒人。」秦琬嘆道,「穆家人雖跋扈非常,卻也多是看人下菜碟的主兒,若他們知道紀嵐身後站著匡內侍,定然不敢這樣怠慢於他。」
匡敏搖了搖頭,淡淡道:「他不知道。」說罷,頓了一頓,眼底已浮現一抹惆悵,「老奴這般樣子,又如何敢與他相認,平白汙了他的清名?」
他知秦琬和裴熙心中必有無數疑問,說不定已將他看成了背叛聖人的小人,便道:「縣主和裴郎君不用懷疑,老奴確實不記得自己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聖人喜歡秦琬和裴熙,他愛屋及烏,也愛這兩個年輕人,竟有幾分閒話家常的意味:「老奴只記得,弟弟妹妹們成天喊餓,還有阿姊悽厲的嚎哭——」讓他無數次在午夜中驚醒,冷汗浸透衣衫,淚水打濕枕畔。
即便六十餘年過去,想到當年的艱難,以匡敏的心性,眼睛仍有些紅了:「姐妹們賣完,便輪到了阿孃。小弟離了阿孃的懷抱,哭得嗓子都啞了;大哥二哥面黃肌瘦,一雙手卻鮮血淋漓。老奴看弟弟哭得實在可憐,又見兩個兄長已是半大小子,可以幫扶耶孃,不知哪來的勇氣,偷偷找了那個買男孩兒的人牙子,將自己換了五個巴掌大,硬得磕牙的餅子。」
那時,他已有六七歲,從旁人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中,瞭解到姐妹們被賣去了「不好的地方」,而他的親娘,也要被賣去那裡。
現在想想,那時候要買人的,也未必就是那種地方,戰爭嘛,死得也多,一夜暴富的人也多,總要買些奴婢的,可當時的他不知道啊!他只覺得自己人小力弱,十分無用,弟弟連路都不會走,壓根離不開娘。哪能想到買下他的並不是什麼好人,而是一個乾脆利索閹了男童,藉此諂媚當地土霸王的人呢?
第二百三十七章 自食其果
戰火紛飛的年代,既有夏太祖秦嚴,燕王容襄這樣氣吞山河的雄主,也有南朝皇帝那般偏安一隅的庸才,更有許多佔領幾個縣城或一郡之地,就敢自封為王,甚至自立為帝的蠢貨。
這種人在秦嚴、容襄面前連土雞瓦狗都算不上,可只要他們統治著一方土地,便有無數人投其所好,為了奉承對方,什麼歪門邪道都能使出來。送錢、送女人的人太多,買匡敏的人牙子排不上,他尋思良久,最後決定,送閹人。而且是年紀幼小,體格瘦弱,不會讓男人在任何方面產生忌諱的閹人。
眾所周知,唯有皇帝才有資格用閹人服侍,他進貢閹人,不就是說對方是皇帝?對方豈有不高興的道理?可惜皇帝癮沒過多久,秦嚴的部隊就打了過來,砍下了土霸王的腦袋。年紀幼小的閹人們無所去處,也被秦嚴差人接管——他已經稱了帝,子孫妃嬪也該有些閹人服侍了。先前是秦嚴仁厚,怕人走這門路,沒有鬆口,剛好來了一批,自然是邊觀察邊用著。
匡敏年紀與聖人差不多,生得清秀,人又機靈乖巧,不知怎地就入了貴人的眼,指派他去給聖人做伴當。與他一道的還有三個人,戰死的戰死,背叛的背叛,到最後,就只剩下他了。
聖人一直認為人牙子誤匡敏一生,若無那一刀,允文允武的匡敏早就該出將入相,而非呆在他身邊做個內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