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曾憲的身體驟然緊繃。
冰冷的匕首抵著他的腰際,一隻手搭在他的後頸,他毫不懷疑,自己稍有動作,對方即便不捅他一刀,也會捏碎他的喉嚨!
究竟是什麼時候……
「曾、憲——」對方的聲音很奇異,似含著什麼東西,有些模糊,卻異常的陰冷,「兩面三刀,在魏王和魯王之間左右逢源的盧鄉侯府,當真令人欽佩。」
曾憲明白,此人有這等身手,真要惹怒了對方,一夜之間全家被抹了脖子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他沉了沉聲,態度十分平和,非但不反抗,還很謹慎:「若你只是來說這些的,現在便可將我殺了。」
常青冷笑一聲,壓低聲音,緩緩道:「我自不是來做這些無用功的,我的主君,欲許你一樁大前程。」
曾憲挑了挑眉,語調仍舊很平靜:「要我做什麼?」
「再過幾日,魏王就會找你去。」常青怪笑了幾句,才用一種讓曾憲能聽明白的不屑語氣,緩緩道,「他會讓你與邱攘起爭執,一時錯手,將對方給殺了。」
寥寥數語,卻讓曾憲僵在了原地,許久沒有動靜。
見他如此驚駭,常青卻半點不覺奇怪——他想明白秦琬這一則命令會造成的動靜後,也很震驚。
邱攘便是韓王寵愛的妾室邱孺人唯一的親兄長,邱家因邱大娘子攛掇韓王殺未婚妻一事被聖人厭惡,門庭冷落,權勢不復,連爵位都保不住。若不是韓王照拂,莫說富貴優渥的生活,邱家人連性命都未必保得住。原本被寄予厚望的邱攘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便從一個「大有前程」的世子爺變成了沉溺酒色的窩囊廢。
曾憲「失手」殺了邱攘,邱孺人必定不會善罷甘休,讓他償命都是輕的,指不定會不依不饒。按照大夏律令,曾憲是貴族,邱大現在是平民,雖前朝八議在本朝已全無蹤影,貴族誤殺平民,是可以用財帛、官位、爵位相抵的。韓王在邱家的事情上,從來沒有理智,如今魏王又「倒了」,魯王一枝獨秀,韓王一旦將矛頭轉向魯王,魏王不就有喘息之機了麼?
常青不明白,曾憲驚駭得不僅是這些,還有常青學自秦琬和裴熙的,那股將魏王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態度。
眾人皆道魏王是下任皇帝,驟然出現一個本事極為出眾的神秘人,視魏王若無物,甚至能將魏王的下一步舉動用如此篤定的語氣說出,豈能不讓人懼怕?曾憲略略一想,這樁計謀,將趙王、魯王和韓王都牽連進去了,趙王肯定也逃不脫嫌疑,唯有……想到秦恪的好名聲,曾憲定了定心神。
他不怕皇長子外表寬和,手段凌厲,就怕自己效忠的主子不夠厲害,既然往左走不是,往右走也不是,眼看前途盡毀,十死無生,為何不為自己拼一次?故他權衡過後,異常果決地說:「要我做什麼?」
第三百零一章 平地驚雷
不消幾日,長安城便發生了一件大事——盧鄉侯的幼子曾憲與邱攘為爭奪行首,大打出手,推搡之間,邱攘不慎從樓梯上滾落,當場就沒了性命!
邱孺人一聽,險些沒昏了過去。
這位韓王寵妾本就不是什麼有見識的女子,她如這世間大多數的婦人一般,認定男人才是自己的依仗。若無父兄,終少了幾分底氣。若是韓王有幸能登上大寶,她欲與王妃對抗,就更需要外力援助。如今邱攘一死,邱孺人的幾個侄兒年紀尚輕,非但不能給她帶來什麼幫助,反倒要她照拂,豈能不恨?
在她心中,自家人本就是最金貴的,任何人都不能對不起他們。韓王妃對她禮讓有加的時候,她尚要踩上兩腳,作踐一番,何況曾憲害死了邱攘呢?竟覺曾憲以命相抵都不夠,非要盧鄉侯一家受盡折磨不可!
放在心尖的愛妾苦苦哀求,韓王自是滿口答應,但他知曉聖人對邱家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