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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為什麼會恨呢?」宋書語知道很多人這樣想,她也不屑辯解,但面對這個一臉真摯的小公主,她還是吐露了一二心思,「如果沒有他,我縱在女學中小有所成,也不過是坐井觀天,不知天下之大。我們不過是志不同道不合,各走各的路,僅此而已。」

可……他想殺了你啊!

秦晗沒有再問,宋書語也沒有回答,這位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將別過萬年公主,來到紫宸殿,就見女帝高坐,端莊威嚴,又不失親切風度;容光懾人,氣度更令人心悅誠服,安南大都護柴豫與陳留郡主坐在一旁。

宋書語向秦琬行禮之後,秦琬給她賜了個座,見她坐下,方含笑道:「宋卿,朕聽柴都護說,你想向朕求個特旨,要幾個不入流的刀筆吏名額?」

安南大都護乃是嶺南一地的土皇帝,別說區區幾個刀筆吏,就算是四五品的官員,走了他的門路,想升一升也是很輕鬆的。宋書語求到柴豫那裡,柴豫又直接放到秦琬面前的,顯然此事不同一般。

宋書語本來就不敢落座,只是虛坐著,一聽秦琬問,立刻站了起來,肅容道:「臣卻有此意。宋家女兒,婚姻頗有些不順,臣欲將幾個姐妹、侄女帶往嶺南,幫臣打一打下手。」

輕描淡寫得一番話,藏在背後的卻是宋家所受的深深委屈。

宋書語的丈夫身為朝廷命官,面對叛軍卻棄城而逃,本該滿門抄斬。看在宋書語守城有功的份上,只判了罪魁禍首流放三千里,昌平伯府奪爵,一家上下全被貶為庶人。若非宋書語照顧,早就不知道流落到哪裡去了。

只可惜,宋書語明明冒著生命危險,保住了城池,也救了夫家、孃家滿門和兒女的前程。眾人表面謳歌,心裡卻都覺得她自私自利,只想到自己,渾然不顧丈夫兒女的立場和性命。連帶著宋家女兒的婚姻也受了連累,出了嫁的,婆婆陰陽怪氣,沒出嫁的,倒有一多半被退親。就連宋家人,對宋書語也是多有指點和非議。只不過她是宋家官位最高的人,宋家得仰仗她,也只能說說而已。

宋書語之所以前往嶺南,不回長安,多少有這一份不公平對待的原因在。哪怕秦琬對她十分看重,也難解她心中苦悶。好在這兩年駐守嶺南,非但柴大都護和陳留郡主很欣賞她,她也交到了真正的朋友——夷人的領袖名義上是一個十餘歲的年輕男子,實則整個部族的大權都捏在他的母親手裡。那位被夷人奉為「聖母」,被秦琬冊封為涼國夫人的奇女子自幼喜好漢學,見識廣博,賢明而果決,與宋書語相交莫逆。宋書語見得多了,也漸漸開啟心結。

事實上,此番回京,除了想把兩個兒子帶走之外,也是為了處理家族的事情。

長安繁華,族人故土難離,不願去嶺南,也是尋常。願意跟她走的,她就帶走,不願意的,她總不會虧待他們。但家中的姐妹、侄女,好些都被耽誤了,再拖下去也嫁不到什麼好人家。

她們明明沒做錯事,卻一輩子都要活在旁人鄙夷的目光中,倒不如隨她一道去嶺南,給她們找點事做。

夷人們雖教化不如漢人,卻有走婚的風俗,女子主事的家庭乃至部族都不少。雖說到了那裡,仍會遭到一些排擠,卻比長安好上太多。

秦琬欣賞宋書語這份堅毅的心志,也明白她究竟在想什麼,淡淡道:「刀筆吏雖不入流,卻也不是那麼好做的。」

宋書語立刻跪下:「請陛下恕罪。」

陳留郡主坐在一旁,有心提醒,卻被柴豫輕輕按住,微微搖了搖頭。

論對秦琬的瞭解,陳留郡主雖是長輩,卻沒有柴豫深。柴豫心中清楚,秦琬登基三年,鎮壓叛亂,擊潰吐蕃,大破高句麗,皇位終於坐穩,肯定打算著手改革了。這也是為什麼早在大半年前,吏部就開始統計各地刀筆吏數量,讓各州郡縣將名單悉數報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