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略未必是最好的主帥,卻是最適合蕭譽的主帥。
憑心而論,秦琬把姜略從南邊調到北邊,幾乎起不到收服人心的作用——他已經是大都護了,南邊,北邊,真的有那麼重要麼?說句不好聽的,北方勢力盤根錯節,未必就有在南方當土皇帝好,但秦琬就這麼做了。也就是說,在她看來,籠絡一個資歷、能力都足夠成為安北大都護的人,收攏對方的人脈,還比不上蕭譽的前程重要。先帝臨終前,為給秦琬鋪路,也是這麼一個意思。
蕭譽不知道新任的安南大都護週五乃是昔日赫赫有名的少年將軍柴豫,平定嶺南一地絲毫不在話下,兩任都護的交替,並不會對嶺南的局勢有太大的影響。只當秦琬為了扶植他,連南邊的安危都暫退了一射之地。如此知遇之恩,怎能令蕭譽的內心不激盪,不誓死以報?
激動的同時,他斟酌了許久,還是決定寫一封密信給秦琬,希望她注意南邊野心勃勃的吐蕃,還有彼此雖徵戰不休,對漢人倒是一如既往排斥,未必沒有擴張野心的六詔——秦琬派去的人,自然不會是貪生怕死之輩。但蕭譽出入王府多次,沒怎麼聽說過這位周都護,偶爾聽趙肅提起……趙肅雖知曉柴豫不是看上去那麼簡單,不會私下亂說他的不是,但對柴豫這種頹唐的「週五」形象,始終尊敬不起來。這等不尊敬,卻不好說的態度,落在蕭譽眼裡,有所誤會,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一地守將,忠心耿耿自然是最重要的,但一方都護……
哪怕知道這封密信一旦洩露,自己怕是要得罪不少人,蕭譽還是決定遞交這封密信——秦琬對他恩情極重,不管為報恩還是為了家國,他都不能為了仕途顯達,明明看見了都置身事外。
就像當年的蘇都護,明明知曉一旦上書就會得罪大半武將,甚至這封奏疏都未必會送到先帝手上,可為了不合時宜,註定消耗國力,人財兩空的北伐,仍舊義無反顧地上書,只為阻止北伐高句麗。
蕭譽思緒紛繁,卻時刻注意四周的動靜,便發現城中的氣氛有些凝肅,不似以往輕鬆。
這幅模樣……
蕭譽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壓下心中憂慮,來到安北都護府,將愛馬交給侍從,自己則在侍衛的引領下,七拐八拐,怎麼看都不像去正廳的路。
他面上沒露出什麼,袖中的匕首卻已然出鞘,誰料到了一處偏廳後,卻見到了一個英氣勃勃,風姿卓然之至,與其說像武人,倒不如說是世家公子的青年,不由訝然:「少將軍?」
姜緣輕輕頜首,正色道:「貿然截了蕭將軍來,是姜緣的不是,這裡先道聲歉。但有些事情,我卻不得不對蕭將軍陳述一二。」
蕭譽和姜緣完全不是一個圈子裡得,兩人見面的次數也少得可憐,若說真有什麼交集,也就是在幾年前御前比試的那一次,蕭譽沒有將看家本事都使出來,給了姜緣表現的機會,姜緣說會承這份情,不過蕭譽也沒當回事——指不定別人只是隨口一說,他要是記在心中,存了期望,那就可笑了。
但如今看來,姜緣……蕭譽知曉朝堂鬥爭之殘酷,雖有些先入為主,願意相信,到底還是存了提防之心,便道:「願聞其詳。」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堂哥。」姜緣嘆了一聲,有些無力,「他也會來北方。」說到這裡,他也很無奈。
蕭譽和姜家嫡支本沒有任何仇怨,不過是殃及池魚罷了。但對姜家來說,他們可以對一個落魄的蕭譽寬容大度不計較,卻不願看到一個地位不斷上升的蕭譽。道理很簡單,你現在不計較,不代表你以後不計較。萬一你日後得臻高位,想到我們家仗勢迫害,甚至差點弄死你,我們怎麼活?
你說你不會?哼,能爬到高位的人,沒有一個會將希望寄託在別人的良心上,既然已經結了仇,要麼你死,要麼我活,就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