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盈知秦琬在安慰自己,心中越發愧疚,聽見她提到「生死之間」,想到京中傳聞,一顆心又懸了起來:「你沒傷著吧?」
這齣刺殺本就是秦琬、裴熙和週五三人順水推舟弄出來的,皇莊中的人,壞心固然有,初期卻是不敢太明目張膽的。若非秦琬在背後推動,也不至於激起這些人邀功的想法,鋌而走險。如今計劃成功,對外自有好幾套說辭備著,親近的人是一種說法,不親近得又是另一種,故高盈聽到得「真相」便與傳聞出入很大:「沒你想得那麼刀光劍影,也就是莊子上的廚子,說有一手好廚藝,食物卻總有一二相剋之處。好在旭之精通藥理,無事的時候也會翻幾本醫術打發時間。你也知曉,我才來長安月餘,你們權貴司空見慣的菜色,我卻未必瞭解。不過多問了幾句菜色的構成,對方的神色就有些不對。他們倒也警覺,連夜就想跑,見衛士過去,竟不知從哪尋到利刃,負隅頑抗。所幸我們發現得早,準備充分,連驚都沒怎麼受,就是趁此機會躲一躲是非罷了。」
她說得平平淡淡,高盈的心卻揪緊了。
食物和藥物的相剋,本就是世間最好也最隱蔽的慢性毒藥,這等日積月累又放眼於細微之處的陰柔工夫,太醫都未必能查得出來,也只有洛陽裴氏這等傳承千年的顯赫家族才有如此底蘊,私房菜多不說,就連一代又一代人發現的多種食物相剋也被詳盡記載著。問題是,做主子的,又有誰會去看這些雜書呢?洛陽裴氏的廚子對此倒是很有研究,可裴熙到底是客,又是臣,怎會不懂避嫌,貿然給主君送個廚子,還特意帶到別院裡來?也就是裴熙這個一目十行還過目不忘的奇葩,非但會看這些東西,還能將它們全都記住;也虧得秦琬不好面子,是什麼就是什麼,遇到不懂的東西肯當眾多問幾句。若非如此,只怕代王無聲無息地病了甚至沒了,大家還當他在彭澤受了太多的苦,底子虧損,已經不行了呢!
這樣陰毒綿柔的手段,當真是狠辣無比!
光是想到這樣有身份有心計有手段還異常心狠手辣的人藏在暗處,恨不得代王立刻死去,高盈便不寒而慄,也明白了秦琬為何不在意高熾的事情——正如她所說,生死之間都走過好幾遭了,還會在乎這些虛情假意?談情說愛,選個如意郎君,那是在衣食無憂,性命無礙的前提下,可不是刀架在脖子上,還有時間想這個男人對我好不好的。
見高盈的情緒低落,秦琬反倒笑了起來:「你看看你,就是這樣心善,為旁人操碎了心。我都不在意的事情,你也別多想啦,再過些日子,三哥帶我出去玩,你來不來?等他真訂了親,未必有這樣好的事情嘍!」
沒想到秦琬的心這樣寬,話題變得如此之快,高盈愣了一下,才說:「啊?哦!我一定來!」
「順便將隋轅也喊上。」
「平……平輿侯?」
「對啊!」秦琬很自然地點了點頭,完全不覺得喊隋轅有什麼不對,「三哥在長安的名聲很不好聽,人卻非常好;你也是見過隋轅的,一片純孝,難怪當利公主最疼他。事關兩位最得寵的驕女,一位身份尊崇的王爺,誰敢亂說?再說了,正因為隋轅名聲不好,大家才不會想歪啊!若是隋桎,莫說一道出去玩,就是與他走幾步,許多貴女的眼睛就該紅了吧?」
高盈一想,覺得也是,隋轅肯為當利公主下廚,為哄母親開心,險些跑到臺上去唱戲,雖說出格了一些,孝心卻十分難得。秦放幾次見到她,也忙不迭避開,唯恐帶累她的名聲,可見品行也是沒問題的。聯想起周紅英生的大兒子,對同胞弟弟尚且要動手,秦放「貪花好色」的名聲究竟幾分真,幾分假,高盈也不敢篤定了。
真要論起來,幾人都是血脈很近的親戚,身份又擺在那裡,他們自個兒堂堂正正,又有誰想不開了敢亂造謠?諸王也不會做這樣既得罪人還吃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