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宵應了一聲,忍不住補上一句:「文韜此人貪婪無比,嫉賢妒能。」
魏王又看了兒子一眼,緩緩道:「多久前的事情,你還記得?老傢伙們還沒死絕,你別做得太過分,點到即止,莫要窮追猛打,更不能露了痕跡。」
得到魏王的許可,秦宵精神一震,立落道:「兒臣明白!」
第一百三十四章 輕慢非常
魏王見秦宵不複方才緊張,眼神深了些許,語氣也加重了幾分:「有些人,有些事,可以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誘之以利。但世間還有那麼一部分人做事隨心所欲,又或是有不可觸犯的逆鱗,孤不希望此事第二次傳入孤的耳朵裡,明白了麼?」
在秦宵眼裡,秦琬年輕,裴熙是臣子,哄一鬨,擺個道歉的姿態就是了,哪有什麼需要注意的?見魏王這樣鄭重其事,他才收起一二分輕慢的心思,肅容道:「兒臣定不會令父王失望!」
魏王點了點頭,秦宵恭敬退下,邊走邊想,待出了主院落,才對身旁跟著的內室劉得意說:「去本王的庫房中取《雪夜觀梅圖》《滄海行》,再去母妃那兒取一套寶石頭面來。」
他不清楚秦琬喜歡什麼,卻知曉代王喜歡這些風花雪月的東西出來,前朝兩幅名家大作足以顯示他的誠意。
劉得意是魏王派到嫡長子身邊的人,乾爹便是魏王身邊的大內侍劉昌,兩「父子」伺候魏王父子多年,對主子的脾性頗為瞭解,於朝政也很有些看法。故聽見秦宵的吩咐,劉得意非但沒去做,反躬了躬身子,小心翼翼地說:「王妃娘娘正在籌備縣主的嫁妝,怕是脫不開身。」
「脫不開身?」秦宵將眉一橫,不悅道,「前幾日不是才賜了清露一副——」話說到這裡,他忽然頓住。
劉得意知秦宵回過味來,忙道:「紀娘子怎能與海陵縣主比呢?王妃賜紀娘子一副頭面無疑是天大的恩典,她的日子都能好過許多。海陵縣主何等尊貴的人兒,什麼好東西沒見過?」
秦宵對秦琬這個長在窮鄉僻壤的堂妹潛意識裡就瞧不起,哪怕應了魏王要重視這件事,言行舉止裡也不自覺地將心中的想法帶了出來,竟以為區區一套貴重頭面就能打發秦琬。他也不想想,秦琬前十年是沒怎麼見過好東西,但她回京的這幾個月裡,聖人往代王府賜了多少東西?秦恪和沈曼極為疼愛她,一得了好東西就往秦琬房裡放,秦琬也不在乎什麼奢侈不奢侈的名聲,喜歡就拿來用,管你是前朝的古董還是難尋的奇珍。真要算起來,秦琬房中的擺設只怕好過魏王世子不知多少倍,拿錢就能買到的東西能討好到她?做夢!
秦宵也不是笨人,先前不過是對秦琬十分輕視,才出了昏招。一想明白這一層,腳步就慢了下來,只見他沉吟片刻,方道:「你親自去一趟,對母妃和妹妹賠個不是,將文德皇后賜給母妃的珍珠頭面取來。」
劉得意聽了,心中驚駭。
聖人崇尚節儉,做臣子的自得遵從,採珠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搭上許多人的性命,聖人不忍見此情景,便將珍珠從貢品中勾去。若有臣子獻珠,諂媚聖人,非但不會遭到聖人的嘉獎,還會被聖人斥責。
自古以來,物都是以稀為貴,聖人不令人上貢珍珠是因為珍珠太過勞民傷財,豈不恰恰證明瞭珍珠的昂貴?越是得不到的東西,人們就越想得到,珍珠的價格一度走俏,居高不下,後宮妃嬪更是對此趨之若鶩。
穆皇后與聖人心意相通,除了為兒子與聖人有些分歧外,旁的事情都是無條件支援聖人決定的,她母儀天下,為世間女子表率,手中的珍珠頭卻面屈指可數。之所以將其中一套賜給魏王妃,也是覺得自己命不久矣,希望魏王多幫襯太子吧?這套珍珠頭面既貴重,又有不凡的含義,靈壽縣主快出嫁了都未必討得到,嗣王卻要將它拿出去送海陵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