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潔,氣質嫻雅。連那個小小女孩,都頗有教養。和他彷彿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皺皺眉,轉過身,對著一堆憤怒盯著她計程車子,挑了挑眉道:“朝廷取士,首重品德。可不是隻會寫幾篇花團錦簇的文章便成的。諸位,對曾經同窗的長輩不敬,對曾經優秀如今淪落的同窗無禮,對曾經推許同窗的師長背後詆譭。時時刻刻不忘展示你們的輕浮、勢利、無知、愚蠢——你媽和你老師知道嗎?”
一陣沉默,隨即一人惱羞成怒地道:“朝廷取士,重才重文。躍鯉書院排名大乾前五,每試都有擢優之選。戚兄和駱兄都在名單上。國子監優貢人選,便是板上釘釘的舉人。你算什麼東西?你以為你說了算?”
丹霜嗤地一聲,引得眾人怒目而視。鐵慈笑道:“我自然說了不算。天道倫理公序良俗道德人情說了算。既如此,諸位好自為之吧。”
她微微側身一讓,笑著示意您請。姿態尊重,表情卻不是那麼回事,眾人瞧著越發憋氣了,當下又有人道:“別理他,也不知道打哪來的不學無術的公子哥兒,以為有幾個臭錢,就能教訓咱們了。和他說話,沒得汙了我等的清淨,走,走!”
眾人便紛紛離去,那個姓駱的“板上釘釘舉人”,還故意舉袖掩鼻惺惺作態,倒是另一個“板上釘釘舉人”,姓戚的那個,經過鐵慈身邊的時候,忽然停住腳,輕聲細語卻神情淡漠地道:“在下不喜沈謐,不是因為他淪落,而是因為他甘於淪落。”
說完這句,他也不看鐵慈反應,拂袖便走。鐵慈盯著他背影,忽然道:“你腳下有糞坑!小心!”
那姓戚的書生一驚,昂著的腦袋急忙低下來檢視,腳下卻平坦如常。這才明白是鐵慈促狹,隨即明白她的意思,看看左右,皺皺眉,轉身快步走了。
那些被他拋下的書生愣了一陣,急忙又大呼小叫地追上去,鐵慈看著,笑笑搖搖頭。
丹霜也搖搖頭。
有人要倒黴了。
朝廷大權雖然被太后把持,但是為了安撫朝臣,堵住悠悠眾口,皇帝和皇太女也並非全無議事之權。最起碼,查問一處地方學政有無瀆職,著令重新稽核各書院擢優名額,乃至直接黜落某幾位免試生員的權力,還是有的。
自求多福吧。
……
之後沒多久,被赤雪重新打扮過的沈謐趕到了茶樓,也不知道赤雪怎麼安排的,她竟然給沈謐找來了一身半新不舊質地不錯的儒袍,一模一樣的紫色方巾。將那躍鯉書院學生的模樣恢復了十成十。
沈母平日裡幾乎足不出戶,只等兒子“一旬一次書院休假”好見面,此刻見著兒子,喜不自勝,早忘了先前那些人。又誇他“同學”鐵慈好風度,鐵慈正好進來,笑眯眯上來再次拜見,坐下來十分自來熟地和沈母聊了一陣書院啊學業啊同學趣事啊,言談間妙語連珠,把沈家妹妹逗得格格直笑。沈母明顯還端著昔日身份架子,頗有幾分矜持,但也忍不住時時展開笑顏。
沈謐倒插不上話,在一邊捧茶聽著,越聽越恍惚,鐵慈說的書院學業、規矩、夫子、竟和他往日求學時所見一般,而那些讀書趣事,也鮮活如真,他竟彷彿真的又回到了書院,依舊還是那個自在求學計程車子……
他也越聽越驚疑,這位明明沒在躍鯉書院讀書,如何這般熟悉真切?
他卻不知道,皇太女每日功課比他當初繁重千萬倍,每日還有一個時辰的論政,天下民生、軍事、經濟、百業都要有所涉獵,大乾著名書院的學制學規,天下聞名的名士們,那是必須要知道的。
有了鐵慈,都不需要他撒謊,鐵慈自然就能把這個好同學的角色給他扮演完美,沈謐好容易等到一個話縫兒,插進來道:“此地離寒舍不遠,正巧也近飯時,這些日子多蒙關照,茅兄可願賞臉至家中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