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界尚算太平,魔族安分守己,妖界生機盎然,人間正值盛世,老君閒來無事在瞻諸水榭開設了宗學,各族子弟若是有意均可前來學習。
玄翎作為家中最為年輕的小字輩自然被打包了送進宗學裡進行啟蒙教育,而當時的冥君覺得生得跟麵糰兒似的閻子詹太弱氣,便將他丟來宗學這裡先跟各族的子弟們聚在一處好好歷練歷練。
玄翎到水榭的當日憑著一杆木槍擋下了魔族少主朝閻子詹揮過來的拳頭,從此便跟閻子詹成了發小兒一道長到五百多歲。
離了水榭之後,二人鮮少碰面。
那會兒閻子詹被謝琅邪羞辱,閉門不出時,玄翎還曾踏足過冥府去探望她,只不過一句“男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給原本見到故友生出幾分活潑閻子詹氣到臉色發青渾身發抖地將她趕了出去。
再見面時,已經過了一番滄海桑田之變,東皇太一以畢生神力平息封印了東皇鍾消失於天地之間,自那時起四海之內各自陷入戰亂補休之年,他趕到無量山時沒能堵到謝琅邪,卻看到自己那位一向不可一世的故友一副落魄像好不悽慘。
時至今日閻子詹尚能記得當時,自己曾勸過她:“東皇太一那是什麼人物,主宰星辰之神,豈是那麼容易灰飛煙滅?”
他也尚能記得當時一身戰傷的玄翎雙拳緊握雙眼如同空洞地望著他反問:“子詹,那你說她去哪兒了呢?”
見一向氣定神閒的發小成了這番可憐之狀,閻子詹遠目向戰火尚未熄滅的灼灼雲海……神族不同妖魔鬼人,沒有今生來世之分,死了便是死了,如燈滅油枯再無轉生的可能。他當時不忍好友蹉跎,便扯了個沒譜的法子寬慰她道:“你知我冥府有樣寶貝喚作結魄燈,可以收集人生前氣澤結成魂魄,你或許可以擬著這個法子一試?說不準真能令東皇太一回來,你這樣枯守在此地那才是全無希望。”
他只那麼隨便一說,卻不想那時玄翎雙拳里正握著東皇太一元神碎的四分五裂的熾元丹,而後還真是被她找來了可以聚合這熾元丹的神器。只是這熾元丹又為何落入妖界,這幾百年裡他一心操練十萬鬼兵,並未去細究。
方才祈連山內的一場惡戰衝擊到荒廢多年的鬼口,震得整個冥府都搖搖晃晃。正在望思臺與幾位判官議政的閻子詹查清原因之後得知玄翎正在妖界裡與三個惡妖纏鬥,詫異老友如何會混跡妖界之後驀然想起六百年前的這樁事來。想著玄翎如今生出的執念大約也是由自己一番話而起,便想著去簋市那裡再勸上一勸。順便他也該收收這幾百年裡流竄到簋市之中的這些妖靈,便帶了鬼鴞趕過來收魂。
果然進入鬼市第一眼便看見鳳凰火燒得昏天暗地,若不是他了解自己故友的性子,真得以為她這是要準備涅槃重生。而她問自己的那句也足以見得她也同樣瞭解自己,他確實瞞了點事情沒有跟她說。
從無量山回來之後,閻子詹曾找昔日授業恩師打探過有關東皇太一的訊息。
雖然老頭一如既往地打著天機不可洩露的幌子跟自己繞圈兒,還是被青出於藍的自己套出那麼點兒□□。
那時天上地下的人都說東皇太一已經灰飛煙滅,消弭於四界,但聽老君的意思,作為為數不多的上古諸神之一,都有一套以防萬一的後路。
言下之意東皇太一應該是還活著,但她活在何處?卻無人知曉,而作為曾經的妖皇,最有可能的便是重回妖界中來。
這件事他沒有告訴玄翎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此事尚未有眉目,免得讓她空歡喜,若叫她自己發現豈不是有種失而復得的欣喜?第二個原因他此生都不會讓玄翎知道是因為自己一直記恨她當年那句男大十八變的言論。
此刻玄翎如六百年前一樣跪坐在地上,懷中抱著一人。
閻子詹含笑瞧了她一眼,裝作不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