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舉薦個人自然輕易而舉,而且,背景深了,對他自然更有利——
又另議了他人。
將目前需要考慮、能考慮到的的,都考慮好,芸娘這才離開秋雲山的書房。出了門,卻見祈雲候在側身立在書房前的小徑,似是在等她。天氣良好,不若白天悶熱,涼風送爽,星月滿天,光華撒在她身上,她現今倒是穿整齊了,穿了個桃紅百花裙,頭上挽了流雲髻,斜插了一支鎏金寶石鈴鐺墜髮簪,長身玉立,衣袂飄飄,月色星光下,真個神仙似的——
她聽聞腳步聲,微笑著轉過身,向她伸出了手,長長寬寬的薄紗水袖流雲似的敞開,姿容婉雅,儀態萬千,芸娘心裡嘆息:人說紅顏禍水,倒像說她的。她走上去,把手放她手心,兩人牽手而行,祈雲頭上的鈴鐺簪子,走路發出輕微悅耳的聲響,更添了一絲魅惑。
“準備的事宜可還好?”
“母親去議昊哥兒的親,父親在處理遷移之事。都好。”
“你有何打算?”
“你問哪方面?”
“各方面。”
“既來之則安之,順其自然,船到橋頭自然直。”
芸娘輕笑,“你成語倒是用得溜。”
“小女子少時也是才名動京城,還不至於大時了了。”
祈雲大笑起來。又轉去其他話題,“我瞧你家僕人,倒似換了一批?”
“那些是離京時勇毅侯所贈。都派出去做事或者嫁人了。”自從韃靼一役後,芸娘便決意疏遠勇毅侯,他的人,雖說賣身契都在自己手裡,哪裡還敢留在身邊重用,日漸打發出去了,就連蕊兒,也折了個良家嫁了出去,不再在她身邊侍候。
“芸娘,周承安是不是求娶你?”
芸娘愣住。
“我猜的。他可能以為周薇嫁給太子後會發生些什麼人為意外,是故想透過你由我來保全她一條命,可是我為什麼要幫他?那必然是看在你的情面,所以我想他或許會向你提出聯姻,只有將你和他捆在一起,他覺得那樣你才會全心為他辦事。”
祈雲的話說得實在算不上隱晦了:太子會娶周薇,卻不能讓她誕下子嗣,為了子嗣的正統,周薇可能會“不幸”身故,然後太子可以另娶,生下“正統”,周承安想透過她讓祈雲保周薇一條命,至於子嗣,太子可能不可能只有一位太子妃,其他人妃嬪剩下抱過來養就好了。周薇生不生倒無所謂,保持名位就好了。
“太子說你臨京之時,曾與他有‘莫忘少時情誼’一話,他說,或許你早猜到今時今日的周小姐的境地,他讓我轉達一句話:定然顧她周全,讓你莫要憂心。”她沒說出口的是,太子還說她聰明得可怕,讓她設法留用——她想她留下,決不是出於此因。
這哪裡是要告訴她,卻分明是想透過他告訴周承安不要擔心:皇家不會殺了周薇。
芸娘覺得頭痛,以為自己脫離了鬥爭,卻不料陷入了更大的漩渦。她不想理會,卻又怕惹來麻煩,不由得懊惱萬分。最後她暗歎一聲,“我知道了。謝太子關懷。”她與周承安絕了往來,與周薇倒是沒有的,遣送一封書信就是了,周薇得知,周承安自然得知。
兩人回到小院,又喝了廚房準備的冰鎮過的糖水,閒話了一會,這才去洗沐歇下,祈雲白天睡多了,卻是不困,扯著芸娘要與她說話,芸娘乾脆起來挑亮了燈,拿了個小繡棚一邊繡花一邊與她說話——
祈雲執了把美人扇在旁邊扇涼,給自己扇一下,給芸娘扇一下,長髮流瀉,穿了一身雪白的褻衣,扇扇的腕子晃得輕輕柔柔,倒看不出征戰沙場的英武,只覺得說不出的風流嫵媚,偏不自知,還要來玩笑人,裝模作樣的嘆息一聲,文縐縐的開口,“人說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麗,卻不知道燈下看美人繡花,更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