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脆下午就去陪她聊天,隨便和她用晚膳。
現在正是陽春三月,樹發新枝,百花吐豔,到處都是一番欣欣向榮的景象。
只是,還有點冷。
我沒讓墨痕跟著,獨自一人慢悠悠地往承恩殿走。
不想碰到別人進行毫無意義的寒暄,所以淨挑比較僻靜的小路走。
因為心不在焉,所以等到腳步聲很近了,我才察覺附近有人。
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正看到一身華服的六皇子沿著旁邊的一條小路向這邊走來。
我正準備走過去行禮,而他卻已經直直地走過去,根本沒看見我。
這是我從來沒有遇到的情況。
呆立在一邊,有些怔忪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腰桿挺得筆直,大步流星,雙拳緊握,右手的指縫間透出一抹胭脂色。
剛才錯身而過的那一刻,我注意到他俊美的臉上毫無表情,隱隱有股怒氣。
一時好奇,不知有什麼東西可以讓這位天魔星生了氣卻隱忍不發。
要不,過去看看?
這條小路通往鏡湖,路兩邊都植有不少花木。紅的、黃的、粉的,一朵朵都俏立枝頭,有的吐蕊怒放,有的含苞待放。
嘿,一路上連個活物都沒見到,真不知六皇子發了什麼神經?
更可笑的是我自己,突發奇想,巴巴地跑來看熱鬧,自嘲地搖搖頭。
好在這條路也可以到承恩殿,只是遠些。
眼光一掃,無意間發現路邊有幾枝殘花斷枝,似乎是被人狠狠折斷,狠狠揉過,又扔在地上使勁碾過。輕輕走過去,撫上旁邊花木折斷的新茬。
舉目四望,一幅上好的水墨畫入目而來。
湖水清澈,微風吹過,泛起粼粼波光,湖心一座小亭,正有兩人對弈。
凝目望去,一個是景嵐帝,貫常的威嚴冷硬,此時卻是滿面春風,笑得親切溫厚;另一個是柳昶,一如既往的溫文儒雅,笑得風輕雲淡。可是兩個人在一起,卻有一種奇怪的默契。
呵呵,苦笑兩聲。原來如此,怪不得六皇子……
到了承恩殿,發現泰王妃韓瓊和安王妃韓瑤也在。
姑母見我來了果然十分高興,兩個姐姐也拉著我噓寒問暖。
四人團團坐下一起聊天。
韓瑤和安王成婚不過兩月有餘,已經懷有身孕,姑母自然十分高興,拉著她說要注意這、要注意那的,韓瑤也是滿臉喜色。說起安王的體貼愛護,又是一臉嬌羞。
韓瓊雖然一疊聲恭喜恭喜,卻掩不住失落的神情。她與泰王成婚四年有餘,卻一直未能生養。雖然已歿的前泰王妃所生的小世子由她教養,而且和她很親,但是也不能抵償無法為心愛的丈夫生下骨肉的遺憾。
我看她神情落寞,心中一痛,開口寬慰道:“大姐,你雖未有自己親生的子女,可是小世子自幼和你一同長大,早已視你為生母。而且他聰明懂事,以後一定會很孝順你,你真的好福氣呢。”
姑母和韓瑤也注意到她不是很開心,都過來勸慰她,直說小世子如何如何伶俐可愛,泰王如何如何能幹……直把她哄得眉開眼笑。
隨後,她們談起永樂公主遠嫁北肖的事情,還有一個月就要啟程了啦,準備了多少嫁妝啦,派什麼人做送嫁的大將軍啦……
看著她們三個,這個時代的女人,即便如她們一般身份顯赫教養良好,也還是逃不了相夫教子的小圈子。對她們來說,丈夫孩子才是最重要的。那些身份地位不如她們的,還不知道活得多壓抑,一生都呆在家裡把全部時間耗在雞毛蒜皮的小事上……
我心不在焉地聽著,偶爾應上兩句。眼睛卻不由自主地落在廳裡那副牡丹圖上,景嵐帝親筆所繪,親筆題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