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瞭解師父,所以也瞭解明鏡尊者,所以從未嘗試與明鏡尊者說什麼實話,不止是她不能說、更是他會有自己的想法、未必會願意如她所想。
他們太驕傲了,驕傲的人,寧死不會折腰,更不可能同意置身事外、站在一旁眼看著別人為自己犧牲。
她知道。
可是她不想讓他們死,更不可能眼睜睜望著他們去死。
所以她從不打算說什麼,她只會做出來。
林然看向明鏡尊者,他淡淡望著她,像一種冷淡而不可忤逆的對峙。
「尊者。」她輕聲說:「您走吧。」
明鏡尊者置若罔聞,只說:「我還在等著你的解釋。」
林然反手拔出青竹劍的一角,劍刃割過手腕,血線劃開,殷紅鮮血瞬間淌過雪白的手腕。
一種難以形容的異香瞬間瀰漫,以一種不可抵擋的威勢壓過屋內所有的蓮香,鋪天蓋地湧滿每個角落。
明鏡尊者瞳孔驟縮。
林然站起來,手腕自然垂落,血珠順著手腕淌過手指,沿著指尖滴落,一顆一顆,墜在素色的木板上,像一朵朵綻開的梅花。
她走向明鏡尊者,一步一步。
明鏡尊者第一次如此失態,他甚至踉蹌著往後退,步子不穩地伏坐在榻上,他折著腰身,扶著榻沿劇烈地喘息,胸膛強烈地起伏,大顆大顆的冷汗瞬間覆滿額頭,順著玉色豐盈的臉頰滑落,墜進袈裟的交領裡。
「別過來。」
他佝僂起身子,像在忍受可怕的痛苦,聲線嘶啞顫抖:「停下——別過來!」
可林然知道那不是疼痛。
他只是在強忍住撲過來吸她血的強烈慾望
——她是唐僧肉,妖想吃,快化神的菩薩也會想咬一口的。
林然走到距離榻邊幾步的距離,看著他這個模樣,終究不忍,停下來。
「我不想這樣的。」
她輕聲說:「我無意傷害您,如果有更好的方法,我絕不想這麼逼迫您。」
「……」
「…放肆。」
「放肆——!!」
明鏡尊者全身都在顫抖,像露在空氣中的魚大口大口掙扎著喘息,他強撐起身體,胸前圓大的佛珠串噼啪作響,厲怒道:「那你這是在做什麼?!你這是在威逼尊長!是大逆不道!!」
林然看著他,半響卻說:「如果您不願意離開,我還有更加大逆不道的。」
「您應該知道。」她說:「我真的,什麼都敢做出來。」
明鏡尊者一口氣血上湧,偏過頭,竟猛地吐出一口黑血來。
他眼前發黑,身子驟軟,伏在榻邊一口一口喘氣,竟一個字也說不出。
靈渦在身邊攪動,已經瀕臨崩潰的經脈根根崩裂,鮮血滲出玉白豐盈的皮肉,染紅聖潔的袈裟。
輕動的腳步聲在榻邊停止,細長柔軟的手扶起他的身體,腥甜的血氣沾到嘴唇。
菩塵子厭棄地移開臉,神色比冰霜還寒冷。
林然咂巴了一下嘴巴。
好吧,就知道不會這麼簡單。
她收回手腕,往四周看了看,又從榻上起來,噠噠跑到桌邊拿了一隻碗,咬開手腕已經有點結痂的傷口,讓血重新湧出來。
她接了小半碗,血在碗裡輕輕地搖晃,剔透瑩亮如紅色的果汁。
林然捧著碗回到榻邊,看見明鏡尊者已經自己支起身子,闔眼靠在床頭喘息。
林然很懂他們這些講究人的倔強,哪怕虛弱得要喘不上氣了,也得堂堂正正挺著身子,所以很識相地沒有說什麼,只是把手裡的碗遞過去。
明鏡尊者不是那種會因為怒氣就報復把碗掀了的人,但他也沒有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