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通之冷冷:「你想與他說什麼?你還有臉與他說什麼?」
奚柏遠卻笑了,那笑容有道不清的古怪。
「師兄,他是我的弟子,你說我想與他說什麼。」
奚柏遠哂笑:「即使你要抓我回去,總不能讓我們師徒說一場話都不行。」
蒼通之看著他,站起來往外走,頓住腳:「柏遠,我不能不讓你說話,但是我要你記住,你淪落至此,是你自己造的孽、是你自己選的,不是他的錯!
「即使真要掰開了論,也是你這個做師父的先拋棄他在先!」
蒼通之說:「他站在劍閣這邊是為公正、是為大義,是對的事!他自己也有滿腹苦楚,他憋著不說,是他不想給別人添麻煩、是他要自己扛,卻不代表他不苦。」
「師兄,我明白你的意思。」
奚柏遠說:「我真的沒怪他,也不會遷怒他,我只是想和他說說話。」
「如此最好。」
蒼通之看了看他,忽而嘆氣:「柏遠,無涯是個好孩子,他無比的出色、他比你更出色,劍閣的未來要由他來撐!我不怕告訴你,他現在比你更重要,該怎麼做該說什麼…你好自為之。」
奚柏遠看著蒼通之的背影消失在門外,他聽見院落裡低低的短暫交談聲,片刻後,門再次被推開。
袍角跨過門檻,清癯挺拔的青年緩緩走進來,白衣勝雪,風姿卓絕,那柄枯木般的太上忘川靜靜懸在他腰側,有著它的主人一樣清朗沉淵的風華。
奚柏遠怔怔望著他,有那麼一瞬,恍惚看見了年輕時的自己。
他抬起頭,露出一張年輕冷峻的面龐,那雙眼眸漆黑,有著劍芒無匹的鋒利與明亮、又有著大地般沉毅的厚重。
江無涯靜靜望著奚柏遠,慢慢屈膝,正對著桌案的方向,跪下。
「師尊。」
第96章
奚柏遠像是第一次見到江無涯一樣,仔仔細細地打量他。
「你起來。」
江無涯站起來,看向他。
奚柏遠才恍惚突然意識到,他已經長這麼高了。
他身姿挺拔,肩膀寬厚,腰懸著那柄赫赫盛名的神劍,望來的目光清明而平靜。
當年那個備受排擠、命在旦夕的凡人少年,已經長成一個高大的、成熟的,足以肩負起責任的青年了
——長成個讓連他的師兄、劍閣掌門都寄予昭昭厚望、不惜為此指著他鼻子警告的天之驕子、劍閣肱骨了。
「無涯。」
奚柏遠笑:「我們師徒倆,是不是許久好一起正經說過話了?」
江無涯看著他,啞聲:「是。」
「我記得也是…來。」
奚柏遠拿出一壺酒,對他招招手,笑得竟然有幾分輕鬆:「今天,我們師徒倆好好說說話,只有我們倆。」
江無涯頓了頓,向他走去。
奚柏遠擺出兩個小瓷杯,慢悠悠往兩個杯子裡倒上酒。
「來。」
江無涯什麼也沒說,只在他倒完酒後,又提起旁邊的水壺,默不作聲往兩個半滿的杯子裡倒滿水。
奚柏遠手一僵,心裡突然酸得發疼。
江無涯很會喝酒,可他卻不能喝。
但是他好臉面,他想讓自己什麼都厲害、都完美無瑕,他寧願悄悄往酒裡摻水也要做出千杯不倒的風流做派,全他風雅清絕的劍仙名聲。
江無涯是他的弟子,當然都知道;江無涯不說什麼,卻每次都默默往酒裡添水,兩杯都添水,和他一起喝摻水的清酒,不叫他丟一點臉面。
所以他怎麼能不疼他。
奚柏遠想。
他的心涼薄,比石頭還冷硬,可有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