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如瑤睜大了眼睛,忍不住仰頭望去,明鏡尊者正望著她,那眼神漸漸流露出不解與訝然,又似乎暗含著某種瞭然的憂慮。
龔長老一直緊緊盯著明鏡尊者的表情,見狀心頭一個咯噔。
明鏡尊者是生身於菩提樹下的佛子,生來可勘因果,論起面相命緣之說,萬淨禪剎多少代的掌門佛主都及不上他,所以他來時掌門特意叫他一定請尊者給如瑤看一看相。
如今這世道風雨欲來,之後會發生什麼誰都說不準,若是晏凌不回來,如瑤就是劍閣下一代的掌門,若是她的命緣出了差錯……
龔長老緊張說:「尊者…」
明鏡尊者似在沉吟,聞聲才回過神,看見龔長老一臉忐忑,微微一笑:「無妨,只是貴宗弟子命格貴重,恐非我所能置喙。」
「……」
龔長老頓時要暈過去了!
命格貴重?上一個被明鏡尊者他師祖伏稷佛尊說看不明白命格的,就是他們大師兄江無涯!結果呢,看看他們大師兄現在都被禍害成什麼樣子!!
可能是看龔長老五官都扭曲了,明鏡尊者於心不忍,和氣說:「龔長老不必過分憂心,命格由天定,亦講事在人為,一生順遂者逢風雨便碾落成泥,半生崎嶇者堅守本心亦可逢凶化吉,未來如何,皆在因果,怎可一概而論。」
菩塵子說著,重新望向這眼神茫然的少女。
她有鍾萃劍心、是劍閣次徒,半生坦途無憾事,更對自己未來的命運一無所知。
半生順遂,半生絕途,註定的天命獨孤之相,其實也未必沒有逆天改命的可能
——雖然,那難於上青天。
菩塵子輕輕嘆一聲氣。
楚如瑤神色茫然,完全不懂這位禪剎前輩為何這樣看著自己。
她下意識想去看龔長老的神情,然後就感覺頭頂被虛虛罩了一下。
溫涼的菩提串輕輕在她額心碰過,每一顆小小菩提子都雕刻成蓮花的形狀,她聽見尊者柔和的聲音:「孩子,大道無情,冥冥中卻總留一線生機。」
楚如瑤下意識問:「什麼?」
她看見明鏡尊者唇角掀起一點點笑意,春雨般清澈,但又叫人捉摸不透。
「你命格中,有一位貴人。」
他說:「待契機將至,你合該,抓住她。」
兩句話說完,不等龔長老再要發問,明鏡尊者已經退後一步,單手立掌微微垂首。
這是個拒絕的姿態。
龔長老那口氣噎在嘴裡,便知道什麼也問不了了。
他嘆一口氣,只得拉著更加茫然困惑的楚如瑤嚮明鏡尊者謝禮,明鏡尊者回禮。
等龔長老直起身,其他人才圍過來。
北辰法宗這幾年新升了元嬰後期的王長老第一個開口:「尊者,您看我們什麼時候動手?」
不能怪他沒心思寒暄,他急啊!他們法宗首徒連著最有潛力的兩個尖子並一串年輕弟子全被困裡面,這要是被妖主一鍋端了,他們法宗也別活了,一起跳北冥海去吧!
同樣撂了首徒進去的金陽羅堂雷堂堂主和音齋殺弦峰主的臉色更別提了。
無極谷的谷主是個鬍子拉碴不修邊幅的青年人,年輕時為女修打架被人打斷了腿,關鍵還沒把人姑娘娶回來,氣得他師父又把他腿打折了一遍,這麼多年也瘸習慣了,此時被護法推著木輪椅過來,張嘴就帶著火氣:「我們家三小子也在裡面,我們無極穀人本來就少,這年頭想不開來學陣法的傻蛋不多了,個個都是寶貝疙瘩,我這次來把家當全帶過來了,尊者您說下什麼陣就下什麼陣,就是把這北海掀了,也得把孩子們接出來。」
殺弦峰主面容深刻,一身黑衣活似個刺客殺手,冷冷說:「齋主來時有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