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子捏著蘭花指,掐著一方小手帕,正陪著兩位衣冠楚楚的客人踏進大堂。此時也目瞪口呆地站住,仰望著挾著橫飛的木屑,暴怒狂獅一般衝出來的楊帆。
一剎那的安靜,隨即便是一片混亂。
倉惶逃下樓去的武懿宗撞翻了抬腿登樓的店小二,店小二軲轆轆地滾下樓梯,一頭扎進了一個姑娘的裙底,姑娘提著裙子尖叫起來,一雙翹首履亂踢亂踩,好象裙底鑽進了一隻老鼠。
小二滾下樓梯時,手臂上的盤子翻下樓去。正好砸中一個心滿意足地摟著美人兒從房間裡鑽出來的嫖客,嫖客怪叫一聲,急急一跳,擦中了另一個夥計的胳膊,夥計手裡提著的水壺一歪。滾燙的開水便灑了出去。
開水濺到櫃檯後面算帳的先生身上,老先生疼得怪叫一聲。雙手亂舞。打亂了懸在頭頂的“花牌”,青樓裡的姑娘每人都有一個花名兒,俱都寫在牌子上,誰正有客人,牌子就會翻過去,這一撞可就全亂套了。
整個大堂一片混亂。
楊帆一見武懿宗逃下樓去。急忙縱身一躍,就從樓上跳了下來,半空中抓住懸掛串紅燈籠的一條長索,在滿堂賓客的驚呼聲中向前蕩去。一個飛身落在大堂門口。
燈繩兒一蕩,燈籠裡的燭火一歪,馬上引燃了燈籠,一長串紅燈籠便在大堂上空“嗶嗶啪啪”地燃燒起來。
正在呆若木雞的老鴇子馬上清醒過來,搖著手帕哭爹喊娘地叫起來:“救火啦!救火啦!快救火啊!你們這些殺千刀的臭男人,捻酸吃醋爭女人,可也不能砸了我家生意啊!蒼天吶,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楊帆一個箭步躍到門口,堪堪把逃到門口的武懿宗堵個正著,武懿宗大驚失色,一抹身便向一旁的散座逃走,一頭便鑽到了一張酒桌底下。
楊帆沒想到武懿宗堂堂王爺,居然會這麼幹,不禁呆了一呆。其實這武懿宗除了沾了他姑母的光混到一個王爵,他又哪裡有一點身為王侯貴族的覺悟了。騎豬、爬樹的事兒他都幹過,還怕鑽桌子麼?
楊帆一個箭步掠過去,抓住武懿宗的一條腿,把他從桌子底下拽了出來,武懿宗怪叫一聲,賴在地上不肯起來,手腳舞著王八拳,撒潑打滾地叫起來:“你別過來!你別過來!辱你幾句,當真便要殺人?”
若在平時,武懿宗即便惹得楊帆大怒,他也不會害怕。無論如何,他是王爺,楊帆能把他怎麼樣?還真敢把他打死不成?可楊帆方才一怒登樓,凌空一拳擊來時,那凜冽的威勢、果決的動作、殺氣騰騰的神情……
武懿宗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觸了楊帆的逆鱗,讓他變成了失心瘋。但是武懿宗相信自己的判斷:這個瘋子真會打死他!
涉及生死,一向惜命的武懿宗可就顧不得什麼王爺的體面了,王爺算個屁,人家當你是王爺,你才是王爺。要不是他姑母是皇帝,他能做王爺?想當初流放嶺南,為了弄口吃的填飽肚皮,他什麼下三濫的事兒沒有幹過?
楊帆可沒想到這位河內王居然如此能屈能伸,這般潑皮無賴的行徑他都能使出來。其實,若不是因為武則天稱帝,武家人雞犬升天,他可不就是一個渾跡街頭的潑皮無賴?
眼見武懿宗烏龜一般躺在地上,手腳亂揮,不肯讓他進身,楊帆的神志漸漸恢復了清醒,雖然怒火未消,可也不能不計後果真個打死他了。楊帆狠狠一腳踢在武懿宗的屁股上,厲聲喝道:“滾出去!再敢出言不遜,我認得你,我的拳頭可不認得你!”
武懿宗真是嚇破了膽,一迭聲地道:“我滾!我滾!我馬上就滾!”武懿宗腰桿一挺,剛想站起來,一見楊帆兇狠的眼神,又嚇軟了,當下手腳並用,爬出大堂,以袖掩面,狼狽而去。
楊帆站在大堂上,看著武懿宗狼狽而去的模樣,忍不住放聲大笑,可是笑著笑著,鼻子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