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
父子二人正說著話,就見老管家黃鐘倉惶跑來。
黃家之輩,縱然僕役婢女,都能熟讀經典,管家更是通曉四書五經,堪稱大家。
行事言談,從來遵禮。
何時見過這等姿態?
“何事?”
黃道益驚問道。
黃鐘老淚縱橫,身子顫慄,眼中大驚恐,哽咽道:“老爺,隔壁趙家、李家、公羊家的幾位老爺,還有夫子廟街的仇老爺、王老爺、孫老爺……他們,他們……”
“他們怎麼了?”
黃道益聲音顫抖問道。
黃鐘大哭道:“這些老爺,他們,他們本想趁著出門祭祖之時,乘舟遠去,尋一桃源之地藏身,等倒行逆施之賊死絕了再出來。
卻不想還未上船,就被那些惡人抓住,這些老爺,悉數……悉數被殺了頭啊!”
“噗!”
黃道益聞言,一口鮮血噴出,落在白色的儒衫上,恍似朵朵梅花,悽然……
這些人,都是當世大儒,天下文華所在啊!!
他們,何罪之有?!
蒼天,不公!!
……
“賈環,非要如此嗎?”
在沿江工廠巡視的隆正帝,負手立於長江邊,嘆息一聲問道。
一次斬殺如此多天下名望的大儒,連他心裡都有悸動。
退二十年,這些人聯手上書,甚至都能左右太上皇贏玄的主意。
滿朝當朝諸公,都要尊重他們的意見。
可如今……
竟被賈環下令,盡數斬殺。
賈環站於隆正帝身旁,落後半步,輕聲道:“陛下,這些人名望越高,越留不得。
他們對新政之敵視,深入骨髓,百般詆譭。
再加上影響力太大,若是放任,必埋黨爭禍根。”
“可是你這般殺,豈不是讓其他人更怕你,也更恨新政?”
隆正帝挑眉道。
賈環淡淡一笑,道:“他們若投入新政倒也罷,若不然,最多三五年,他們再看人間,已經不是他們熟悉的世間了。
到那時,無論他們恨不恨,都沒什麼關係。”
隆正帝聞言,看了眼沿江兩岸林立的工廠作坊,點點頭道:“這倒也是,百姓們愈發富足了,對他們的敬畏心也就不存了。”
賈環譏笑了聲,道:“他們到現在也想不明白,他們何罪之有。口口聲聲耕讀傳家,家風清正。
卻從未想過,他們的耕讀,是靠免稅賦徭役的功名,收投獻之土地,招佃戶奴僕去耕。
這些人不事生產,只理直氣壯的寄生在朝廷和百姓身上,吸血滋養,還整日裡故弄玄虛,指摘朝政,清談誤國。
這樣的人不亡,皇朝焉能不敗?
一代又一代,總是這樣迴圈。
臣不懷疑若有外敵踏破中原時,他們中有人會跳江殉國,或是舉家反抗,寧死不降。
歷朝歷代,都有這樣的風骨人物。
臣欽佩之。
但是,卻也奇怪為何從沒人想過,這些人,也是致使國運衰敗的那群人之一。
一碼歸一碼……”
隆正帝道:“那你又為何將他們的典籍,都讓人好生收藏起來?一把火燒了不更好?”
賈環呵呵笑道:“書中的道理其實許多都是沒錯的,都是我華夏文明的瑰寶……
陛下不用這樣看臣,臣承認典籍之正,和殺那些人並不矛盾。
前明聖人王陽明,宣知行合一,與宣知易行難的朱熹對立。
講道理,誰心裡都知道王陽明說的對。
實踐和真理並行才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