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員們忙著把貨物,從岸上扛入艙內。
驛站外頭,聚集了不少小販,賣著熱呼呼的吃食,食物的香氣飄進驛站裡,商旅們一個個醒來。
有的就提了行李,到外頭光顧小販,在臨時搭的棚下,喝碗熱騰騰的粥。有的則是從行囊裡拿出乾糧吃著,等填飽了肚子,就準備搭船出發。
年關將近,返鄉的商旅不少,為了賺飽荷包,過年期間商船照樣航行,碼頭上人來人往,甚至比平時更繁忙,地上的積雪,都被人們踏成了冰。
畫眉拿著船票,找到了船隊,靠著船員的指點,找到了在碼頭旁、小棚下,正拿著毛筆、捧著冊子,忙著點貨的船老闆。
瞧見那張船票,船老闆雙眼發亮,立刻知道是貴客來了,連忙擱下筆,迎上前來親自接待。
“這位夫人,請在這裡稍待一會兒,等船艙裡整理好,我就派人護送夫人上船。”他笑容滿面,殷勤的說著,還回頭吆喝:“那個,那個,那個那個那個誰,拿張椅子過來。”
“不用了。”
“夫人您別客氣,天這麼冷,讓您在這兒等著,就已經是我的不對了。”他回頭又喊:“那個,那個,那個那個那個那個誰,快把火爐也搬過來,別讓夫人凍著了。”
“船老闆,不用忙了。”畫眉語氣平靜,輕聲說道:“我是來退這張船票的。”船老闆轉過頭來,原本的笑臉,瞬間都變成了愁容。他誠惶誠恐,幾乎要冒出冷汗,急忙問道:“夫人,是不是小的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惹惱了夫人。”
“不是,船老闆請別誤會了。”她淡淡的解釋。“只是我想去的,並不是這個地方。”
考慮一夜之後,畫眉決定,她不回孃家去。
爹爹與孃親,早在她出嫁之前就已經過世,如今當家的是哥哥與嫂嫂。孃家也是經商,幾代經營也稍有規模,當初能攀得夏侯家的親事,兄嫂樂得四處張揚炫耀,就怕別人不知道,柳家與夏侯家成了姻親。
兄嫂愛面子,她在孃家時,就深深感受過了。如今,她被夏侯寅休離,兄嫂恐怕也不樂意見到她。
船老闆端詳著畫眉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問:“那麼,請問夫人,您是想去哪兒?”
她不答反問:
“您船隊的船,最遠到哪裡?”
“赤陽城。”
她聽過那座城。
那是南國最南方的一座城,以氣候炎熱聞名,因為在運河最末端,又鄰近海濱,是南國與異國接觸的視窗,城內商業貿易繁榮,人口有數萬之多。
那座城離她的孃家很遠,離鳳城更遠。
“好,那麼,就改去赤陽城。”她下定決心。
“但是,夫人,去那裡的是貨船啊!”
“貨船就不載客嗎?”
船老闆露出為難的表情。
“貨船是有載客,但是……但是……”船老闆欲言又止,看著眼前這位,雖然沒有行李,也沒有奴僕陪伴的女子。他閱人無數,一眼就看出,對方肯定是富貴人家的女眷。
“但是什麼?”畫眉極有耐心的問。
“呃,貨船裡的裝置,難免簡陋了些,怕夫人坐得不舒適。”
“無妨。”她的語氣柔和,卻也堅定,讓人無法拒絕。“只要船老闆替我安排,在船上有個小艙房可住,三餐供食,這樣就夠了。”
船老闆躊躇了一會兒,才勉為其難的點頭。“好的,我這就替您安排,將船票退換。”
“多謝船老闆。”
“應該的、應該的。”船老闆連聲說道,收下畫眉遞來的船票,然後轉身從小棚下的桌子上,拿起算盤滴滴答答的算了一會兒。
半晌之後,他算得了一個數目,從抽屜裡取出一筆銀兩,小心翼翼的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