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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芳樓上-2

濯芳樓不同於一般的舊式茶樓,乃是一所大大的敞廳,擺了許多茶座,還未到近前,梆子胡琴鑼鼓的聲音咿咿呀呀傳出來,樓面前掛了許多紅紙牌,上面用金字或黑字標著各種劇目,什麼“番兒”“折柳陽關”“佳期拷紅”等等,下面是扮演者的名字,某某君,某某女士。

蘇玉影有兩場,最前和第四,劇目是“玉堂春”、“洛神”。

門口有個人站在一輛漆光閃亮的藍色大汽車前,戴著寬邊呢帽,一雙軟皮便鞋,袍子上幾個紐扣沒扣,拖出來大半邊。小俠帶著大秋鳳徵走過去,叫了聲“柳哥”。

柳哥點點頭,小俠看看車子:“真帶勁!誰的,你的?”

“馮哥也坐不上這車子吧!”

“嘿嘿,哪個闊人的?”

“小子,告訴你一招,看車不單看樣子,最主要看那個。”柳哥將一根菸點著,指指車前。

“車牌?”

“不錯,整個金陵,有幾個車牌號一出現,知道點的人都會遠遠避開。以後你跟著哥,這些道路就摸清了。”

“謝謝柳哥!”

鳳徵看那柳哥抬起手的時候,前臂上青青的隱隱約約不知一個什麼圖案,他又道:“想不到你認識蘇玉影這樣的紅倌人,她架子搭得蠻大,客人不輕易見的,除非是熟人。指明瞭招呼她,她才見一見。”

小俠道:“她還沒有到這兒的時候,我就認識,也是想起來了,特意來看一看。”

鳳徵看他侷促的摸樣有點想笑又有點嘆息。

邊說邊進了館子裡來,正面的戲臺很大,下面二三十張桌子,全坐滿了人,臺上只兩個角兒,一個蒼髯老生呆坐著聽,一個穿了宮服的旦角慢慢兒的唱,絲毫沒引起下面茶座中人的興趣,自顧談笑風生。柳哥領著三人在門口張了一兩分鐘,一個提著提著開水壺的人經過,笑著點一點頭:“柳哥來啦!臺口上有個座,人剛走,您請!”

幾人便隨他到了一張小方桌子,桌上茶碗、瓜子花生和潑了茶水亂堆一處,茶房將包著壺柄的抹布取下,由裡向外將髒東西望桌子下一抹,馬上拿了茶碗來,圍桌兒泡上四蓋碗茶,柳哥隨手給他一個大洋,小俠爭著要付,柳哥擺手,小俠低聲道:“這還什麼都沒點,就要花一塊了?”

柳哥笑道:“這算什麼,若是邀了三四朋友,熱鬧一晚,常常會花二十塊左右的茶錢,點一百塊以上的戲呢!”

小俠掂掂懷裡的三塊錢,緊緊捏了一捏。

茶房返身回來,擺上了瓜果碟,柳哥從懷裡抽出一張五元鈔票,“老劉呢?”

“在在在,在那兒呢!”茶房朝人群裡一個穿長衣的招手,他好像巡視各茶座的樣子,見了移步過來,鞠了一躬,柳哥將鈔票往他手裡一塞,老劉笑道:“玉影的五個戲?”

“對了,你跟她說,她一位舊相識今晚特地來看看他。”

“好嘞。”

“喂!”隔桌有人喊。

大家望去,那桌子對著臺子正中間,只坐了兩個人。叫人的這個二十左右,穿西裝,梳著大背頭,正朝著老劉道:“你們這裡還單獨點戲的?”

看樣子是生客。老劉畢恭畢敬地過去:“是。”

大背頭朝同桌望望,他的同桌比他更年輕,不過十六七的樣子,兩道眉毛,刷膠似的深著墨黑直插入額角,口裡銜著菸捲,抬起一隻腳來,一個人蹲在地下給他擦靴子。

好大做派。

大背頭道:“我們少爺看了《玉堂春》,很滿意,打算捧玉影姑娘一捧。點二十個,好嗎?”

最後一句是向著少爺說的,少爺吐出一口菸圈:“點就點一個痛快,一百。”

“一百?”

“一百個!”

大背頭和老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