遏制頸骨,這是一個人,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腦海中突然想起胡森手下士兵嚷的一句話:“俺們有錯嗎,大帥讓俺們去殺誰,俺們就去殺誰!”
戰爭,戰爭。
很久以前,某一間圖書室裡,她曾和某人論述過戰爭和正義。戰爭有沒有正義非正義之分?某人笑說,戰爭、政治,最是與正義無關的東西。不過前者為了自身的利益,常常以後者做藉口。
這半個月,她的子彈擊中過無數個人,扔的手榴彈炸飛過無數血肉,那是隔得遠,她只知道不突出包圍,他們就逃不掉;可是現在這麼近,她只要再用力,這個人,跟她一樣由父母生吃五穀大、家裡也有正殷殷盼望的兄弟姊妹、從私人來講與她沒有任何仇怨的人,就要喪生在她的手下?就要由她掐斷也許未來還有幾十年的生命?
她是誰?
她有什麼權力決定他人生死?
就算是神,她也不認為神有妄斷生死的權力。
眼眶突出,嘴巴張大……
她鬆手。
對方抓住轉瞬即逝的機會,右手手腕疾速向下,眼看就要刺中她背心——
啪!
手一抖,癱軟。
她迅速爬起,劉景和站在五步外,飛快朝地上的人補了一槍,確認對方不中用了後,向她撇嘴:“心慈手軟可不是一個合格的戰士。”
鳳徵沒說什麼,一隻手扶著矮土堆,想站起來,隨即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醒來時在劉景和的背上。
鳳徵渾噩了半天才認清楚這個事實,一僵,劉景和察覺了,“別動。”
她勉力掙扎著試圖讓自己前胸稍稍離開他後背,目光順著往前望,這時天色已慢慢發亮,那由西北角擁起來的尖山高高低低,重疊向東南移,山上的松林,在昨夜的大雨裡被洗刷得乾乾淨淨,綠了半邊天。
真是錦繡江山。
喃喃:“然而家國破碎。”
“你說什麼?”
“沒,”她揩一揩眼角:“我們逃出來了?這是哪兒?廟裡的陸系軍隊呢?”
“你解決的幾個加上我解決的幾個,小小破廟,當然不在話下。”
“埋藏的子彈找著了嗎?”
“找?怎麼找?我一個人挖?挖出來我一個人運?你覺得我背了你之外還能扛箱子嗎,也不看看你多重!”
鳳徵哽住,掙扎:“讓我下來。”
“得啦得啦,老子願意揹你你還不樂意!”他把脖子前吊著的兩杆步槍轉過來:“抓牢!”
鳳徵也知道勉強,此刻全身上下,除了感覺一顆心臟還在跳動,其他四肢似乎都沒了知覺,喘口氣都費老大勁。
“……我,我是不是……”
“別瞎想,戰場上誰不受點傷,給我挺住。”
大少爺的聲音硬梆梆,然而不知怎麼,鳳徵心裡似乎好過些了,目光轉個方向。
這一轉,怔住。
遠遠曠野上,連片的電力公司廠房,十有八九成了磚瓦堆,偶有沒有坍塌的屋架子,露著斑駁的屋脊,像剝了皮的獸骨,悽慘汙濁地撐在那裡。黑色的煙薰染了半邊天空,一些尚未熄滅的烈焰閃著焦黃的舌頭,噼裡啪啦散著火星。
“怎麼回事,”她慌了:“電力公司——電力公司——”
“被燒了唄,看不出來?”
“那、那——”她焦急地:“六少他——”
逃出來了沒有?
“就衛六那點子人,本來就保不住。還好我們聰明,在之前出來了。”
“我們應該去救他們,走,趕緊走!”
“別亂動!去了也沒用,都已經過去一天一夜了。”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