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必拿酒插子擱開水裡燙過,只倒在碗裡的時候便是清香四溢。
眼巴巴等著老葉叔與相有豹先動過了筷子、小心翼翼地端著粗瓷大碗抿了一口清香溫厚的松子酒,再夾一筷子酸溜溜的厥芽過口,九猴兒很是滿足地嘆了口氣:“這要是見天兒能吃上這樣的飯食,那可真就得算是神仙過的日子了!”
有些嗔怪地盯了九猴兒一眼,相有豹雙手捧著酒碗朝老葉叔微微一舉,恭聲朝著老葉叔說道:“老葉叔,我這兒借花獻佛,敬您一碗酒!”
很是豪爽地將碗中美酒一飲而盡,老葉叔笑呵呵地朝同樣將一碗美酒喝了個涓滴不剩的相有豹應道:“都是自家人,酒桌上頭無大小。咱們今兒都自在點兒,都甭拿著規矩拘著自己。這些天下來,咱們可都算是沒閒著的時候,今兒就當是鬆快一回,咱們犒勞犒勞自己吧!”
恭聲答應了老葉叔的話頭,相有豹依舊是照著晚輩在酒桌上該守著的規矩敬過了老葉叔三碗酒。這才朝著已然喝得面泛紅暈的老葉叔說道:“老葉叔,您今兒下晌跟我說的那調教玩意的道理,我這心裡頭一直都在琢磨您話裡頭的意思,可怎麼也都沒想個通透?這人跟玩意之間要不是主僕之間的樣子,還能是個啥?”
伸手捋著鄂下雪白的鬍鬚,老葉叔沉吟片刻,方才伸手指了指院子外籬笆牆裡養著的那些野物,再掄著胳膊朝門外漆黑的山林掃了一圈,曼聲朝著相有豹說道:“有豹。你瞧瞧我拾掇來的這些個野物,還有這滿山林子裡生著的玩意,倒是哪樣最要緊?”
不假思索地朝著那兩隻趴在地上沒精打采的走地狗一指,相有豹應聲答道:“那自然是這兩隻走地狗!您身邊有了這倆玩意傍身使喚,這都能頂上倆積年獵戶了!”
不置可否地輕笑幾聲,老葉叔介面笑著說道:“那要是沒了我想要拿捏回來的旁的玩意,這倆走地狗,我還能使喚得上麼?”
都沒等相有豹答話。已然悄沒聲喝了半碗松子酒的九猴兒已然面紅耳赤地搶開了話把:“這我知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真要是老葉叔您不打獵了。這倆走地狗也就只能是在您身邊領著玩、逗您閒著時候有個開心笑模樣,再也沒了旁的用處了!”
伸腿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九猴兒一腳,相有豹眨巴了幾下眼睛,沉默著看向了只把話說了半截子的老葉叔。
輕輕啜了一口九猴兒搶著倒上的松子酒,老葉叔伸手捋了捋鄂下雪白的鬍鬚,這才拿手指頭蘸著酒水。在桌子上輕輕畫了個不大的圓圈:“有豹,我在林子裡闖了也算是有了半輩子,要說旁的見識都還數不上,可這林子裡的各色野物,我倒是見了個十足十。我就琢磨著。。。。。。這林間野物、樹木花草。各自都得有各自的用處,誰可也都離不了誰?就像是這麼個圓圈圈一樣,往來反覆、週而復始,誰也都不知道哪兒是頭、何處是尾,誰在當家、哪個跟隨。要在這些物件裡選出來個高低上下,倒是真難。。。。。。”
耳聽著老葉叔像是略有些醉意般地說著車軲轆話,同樣叫那喝著清甜、實則凜冽的松子酒擺佈得有了五分醉意的九猴兒猛地嬉笑著接應上了老葉叔的話頭:“老葉叔,您說的這話,我怎麼聽著有點聽不明白啊?就像是咱們拾掇回來的這頭黑豹,只要是能見天兒地逮著了活物吃食,那這山裡頭的蟲子是多是少,可就壓根不沾它的事由了?”
眼瞅著相有豹頗有些嗔怪地伸手在九猴兒後腦勺上拍了一記,老葉叔卻是哈哈大笑著再次端起了酒碗:“說起這山間野物,虎吞豹、豹獵羊、羊吃草,全是都叫人能瞧在眼睛裡的事由,倒是也真不稀奇。可這虎豹之類的猛獸吃、喝完了總得拉、撒,這又養活了林間草木,卻是叫人瞧在眼裡都不上心的事兒了!把這車軲轆話裡頭的意思挑出來說,那就是世上萬物無貴賤,陰陽有道自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