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還是那麼刻薄,語調也依舊怨毒,可不知怎麼的,此時聽到這聲音,宋嫻懸著的一顆心卻似找到了依託。
她不禁抬眼偷偷向他看去,卻見門口的陽光正籠在他的身上。
隨著他緩步踱至堂內,那熟悉的身影才自耀目的光暈中顯現出來。
一襲玄底鎏金的籠紗長袍襯得他原本纖瘦的身形竟有幾分偉岸,其烏髮正束,面容端肅,更昭顯出王室獨有的驕傲與高貴。
他立於堂中,看向簾後座上的王妃,沒有絲毫的退縮之意,氣勢上甚至更甚一籌。
這樣的李容褀,卻又是宋嫻不曾見過的一面。
她正有些怔然,又聽見簾後傳來皇妃的聲音:“祺兒的身子尚未痊癒,怎能費心於此?王爺得知此事也是日夜懸心,唯恐未能將那兇徒揪出,任其藏在你的身邊,實乃一大後患,只怕日後那兇徒再加害於你。”
皇妃雖喚著“祺兒”,可語調卻疏離,雖說得句句懇切,滿是對李容褀的擔憂與關心,卻又字字尖刻,全然不容推諉,且以王爺之名來壓他。
李容褀的眉宇明顯蹙了蹙,似乎覺得“祺兒”二字甚是刺耳,可表面上卻還是不動聲色道:“即便如此,這個案子也仍存在許多疑點,僅憑几個丫頭半帶著揣測的證詞就定罪,未免太過草率,只怕未能揪出真兇,反汙衊了無辜之人。”
王妃嘲諷的笑了兩聲,又道:“找到證據不過是時間問題,即便眼下這嫌犯不能立刻定罪,也絕不能放任自流,需得關起來,由專人看守,以免她再威脅到你的安全。”
李容褀和王妃又來回辯了數遭,最後以暫且將敏心關押於儷蘭苑中,等待進一步徹查告終。
經過今日之事後,宋嫻愈發覺得這王妃不可小覷。
她字字句句都似為李容褀的安慰考慮,儼然一個關懷備至的繼母,卻偏生處處都針對於李容褀,一步也不可退讓。
到最後,她索性下起了逐客令:“祺兒身子嬌弱,在這裡待了許久,只怕也受不了,還是先回去歇著吧,此事只管交於為母妃,必然要給你一個交代的。”
說罷,她又衝著堂下道:“你們這些沁竹園的丫頭,還不快扶了你們的主子回去。”
見其他人都沒有動,只不約而同的抬眸看向自己,宋嫻無法,只得行至李容褀身邊,小聲勸道:“再僵持也無益,不如先去,再做打算。”
李容褀的目光移至她身上片刻,也不答她的話,只對那簾後之人拱手道:“既如此,就先告退了。”
說罷,他果真轉身離開。
或許是心裡還憋著那口氣,出了儷蘭苑後,李容褀疾步前行,遠遠的將丫頭們甩在身後遠處。
其他的丫頭都畏懼著李容褀,故而也不敢跟上,只宋嫻追著他的腳步上前去。
感覺到她有些吃力的輕籲,李容褀稍微放緩了腳步。
緊隨著他行了片刻後,宋嫻才終於試探的問道:“蘇月中毒身亡的真相,殿下可知曉?”
李容褀卻忽然頓住腳步,轉身朝她投來幽怨的目光:“難道你認為我才是背後的真兇?”
由於停得突然,宋嫻毫無預兆的撞進了玄色的衣袍,意識過來時,又嚇得連忙退了兩步,抬頭迎向他的目光則又是一驚,忙應道:“我何曾是這個意思?”
她說著,又怕李容褀多心,便解釋道:“我只是覺得蘇月死得蹊蹺,而所有的矛頭都指向敏心,似乎這件事根本就是是針對敏心的。”
“何止針對敏心。”李容褀垂下眼簾,彷彿自言自語道:“她們已然知道敏心是我的心腹,所以才要除之而後快。”
雖說之前也隱約有這樣的懷疑,可聽到李容褀毫不掩飾的對她承認敏心是他的心腹,宋嫻還是忍不住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