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小跑著奔出內室來。楊木匠與黃菜花對視一眼,忽心中一跳,暗想起如果任這長舌婦人傳出去,也不知日後會惹來多少麻煩,忙大步急奔出去,半軟半硬的拉住已近大門的王二嬸。王二嬸死活不肯回,無奈力氣終拗不過楊木匠,楊木匠又一番軟語懇求,只得憋氣走回的坐在廳中木椅上。楊木匠心中稍安,想了想,皺皺眉頭狠狠心,拿出家中所有的準備拿去集市賣的二十多隻雞蛋,又一番翻箱倒櫃拿出所有的微薄積蓄,外加五隻蛋雞中的三隻,終換來了王二嬸眼神中一絲感激和神聖般的指天劃地的絕不說出口的誓言。
小天嘯,老楊家四朵金花後的果子,楊木匠中年後唯一的兒子,一個出世就帶著被世人恐懼的黑色蠍子胎記的小嬰兒,就這麼呱呱落地來到了人間。
當天深夜,小嬰兒一場發燒來得莫名其妙,燒得肉紅滾燙米水不進,唯“伊呀伊呀”作聲不斷哭啼。黃菜花又摟又抱又憐又疼,心痛不已流淚不止,楊木匠慌忙找出家中一包退燒粉,分成三份一份溶入水中,給小嬰兒強灌了下去,等了片刻高燒卻半點沒消退。這下子,全家人兩個大人四個女孩都慌了手腳。楞了半會,夫婦倆一商量,決定去找“九幢屋”的殺豬匠,借他那輛送豬肉的三輪車,好父母子三人一起趕進城去求醫。畢竟小嬰兒太幼,路上沒母親抱著裹著被巾終是不行。
楊木匠出去後,小嬰兒高燒依然沒退卻漸漸哭得疲累睡著了,睡了一半暈暈欲睡的四姐妹隨即給黃菜花又哄又逼上了閣樓,屋裡一下安靜了下來。黃菜花楞楞的看著兒子,好一會,一手抱著小嬰兒一手端著冷水盆走出睡房,坐在客廳木椅上,焦急的不時向大門處觀看,希望丈夫早點借車回來。又等一會,丈夫依然未見蹤影,黃菜花從冷水盆撈起一條短短的溼手帕,一手輕輕捏幹水分疊好,給小天嘯額上換上。當手輕輕從額上移開,眼神自然又落在兒子的赤紅色小臉上,看著那兩隻鼓鼓的緊緊閉著的眼瞼,兩行清澈的淚水又嘩的一下的流了下來。
她顫抖著收回手。四指輕輕地撫摩著兒子地臉。輕聲哽咽說:“兒啊。我地乖兒子。別嚇娘好不好。娘……快受不住了。……娘地心都快碎了。……你快點乖乖地。快點好起來。乖……”她抽抽噎噎地說著。頓了頓。又說:“……娘知道是娘不好。娘沒有在你出生之前就吃齋唸佛。娘地心不夠誠。娘……”。她心中傷痛內疚。喉嚨哽塞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無聲哭了一會。轉念一想。抬起淚眼看著廳中櫃上供地小佛龕。呆呆地看著那小小地陶製白色觀音像。好一會。忽眼神一亮。忙摟著小嬰兒在小佛龕前跪下。一手豎掌貼心。閉眼喃喃念祈道:“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凡女黃菜花誠心祝祈。請觀世音菩薩救救我兒性命。請把我兒應受地苦楚災難降到凡女身上。如果……如果這次……凡女願一命換一命。請菩薩憐凡女誠心。請菩薩慈悲。凡女無論受何種折磨凡女心甘情願。請菩薩慈悲。請菩薩慈悲……。”
黃菜花邊祈邊流著眼淚。哭了半夜地淚水竟是越流越多。順著臉頰。沿著下巴。不斷向下滴淌。滴塔。滴塔。無意間幾串淚珠剛好滴在小嬰兒地左手臂上。晶瑩地淚珠沿著嬌嫩地小手臂流下。浸過那隻黑黑地蠍子胎記。
黑黑地蠍子胎記似乎極微極微地晃了晃。忽煥發出一層淡淡地肉眼難辨地黑色毫光來。毫光閃了閃。竟把流下地淚水包裹了起來。又漸漸地把淚水吸收。再吸收。很快地。一長串地淚水沒入黑色面板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閉眼祝祈地黃菜花沒感覺異常。足足念祈了三遍才站了起來。又忙著給小天嘯再換涼水手帕敷額。涼手帕上額時。黃菜花不禁又看了看小天嘯地臉色。一看之下。又驚又喜。差點驚撥出聲來。小天嘯赤紅地臉色竟然轉淡了。稍回神忙摸了摸小天嘯額頭。又貼耳細心聽了聽呼吸。只覺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