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然還有許多三叔這樣的官員,是這樣做著打算的吧?他們本來清貧,不能像有錢的商戶和權貴那樣大量囤積,但他們以少成多,每家每戶十斤二十斤的,也是不少數目。
“阿叔,您不怕祖父知道了,怪罪您掙的不義之財?”沈連城只得這樣提醒一句。
“這怎是不義之財呢?”沈忠博則是不以為然,“這不是正常買賣麼?我適時地囤了鹽,是我有先見之明啊。”
“阿叔,您可知各地的官員、商戶、權貴都在這麼做?導致百姓吃不起鹽?鹽價再這樣居高不下,吃不起鹽的百姓定要生病,引起大的動盪。”
沈忠博一聽這話,立時知曉其中道理了。但他不甘心,自己也就囤了十斤鹽而已,比起那些有錢的商戶和權貴,這點數目算得了什麼?便是他拱手送出去,那也起不了作用啊。
沈連城自然知道他的想法,於是一本正經道:“阿叔留一斤鹽自家裡吃,其他都給我吧!不然,我要把此事告訴祖父。”
“別啊!”沈忠博絕然不希望父親沈括知道此事。
“玉荷,回頭去兌三百兩現銀,給我三叔送來。”沈連城也不想三叔失落,於是做下了這樣的吩咐。
沈忠博本想勸阻的,一聽她要拿三百兩來買,心裡也就平衡了。
“罷了!那還拿銀子來做甚,你看不上這奇貨可居,我就留著自家吃就是了。”客套話還是要講的,總不能讓侄女兒以為自己是想錢想瘋了。
“我也是不想祖父知道,再要埋怨阿叔您。”沈連城嬌嗔一句,很快道:“我要回去了,祖父現在很擔心百姓吃不起鹽而害病。”
“回去吧!你腦筋轉得快,回去也給他老人家支支招兒。”
沈連城回到太傅府,發現祖父沈括已然進宮面聖了。她不禁嘆了口氣。因為她知道,祖父定會無功而返的。
如她所料,沈括回來時,一臉的頹喪陰鬱之色。
“天子根本不知道這事兒有多惡劣!”他一屁股坐下,脫口而出。
“不是不知事情惡劣,而是……”沈連城話語微滯,索性看向祖父,直言道,“他並非萬民的天子,而是官員、貴族、有錢人的天子。”
沈括回看著沈連城,突然重重地嘆了口氣,“天子乃我一手輔育成人,是我之過啊!”他簡直覺得將來去了地下,無顏面對臨終託孤的先皇。
“祖父,天子堅決,您不可硬碰硬。”沈連城最擔心的,莫過於事情發酵後,祖父會走極端。
“不能說服天子頒佈文書遏制此事,此事定然會發展得越發惡劣。百姓身體生病害病還有藥可醫,若心生了怨懟,激起民憤,那就一發不可收拾了。”沈括氣憤道,“如此風氣,今天是鹽,明天是米,百姓豈不永遠被那些豪紳貴族、狡詐商賈玩弄於鼓掌之中?”
眼見著祖父言語之間越發地義憤,沈連城憂心忡忡。但她緊抿著雙唇,一言不發。因為她知道,祖父一定不會置身事外。這幾日,他一定會想法設法規勸天子下旨為民。
果不其然,十來天過去,鹽價居高不下,卻是僧多粥少,有人為了買點鹽,在鹽市都擠破了腦袋。而祖父沈括,在欒清殿上把頭也磕破了,卻都不能改變什麼。
為了救濟窮苦百姓,太傅府更是花高昂的價格買來鹽,贈予百姓。京都裡樂善好施的貴人,也都效仿。其中,陳國公府施捨的就不少。但這到底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這天在鹽市,沈連城與陳襄遇了個正著。
“你可有法子說服天子?”看著鹽市喧囂,時有爭吵大打出手的場面,陳襄微蹙著眉,忍不住詢問沈連城一句。
“想從天子那裡白白割肉,絕無可能。”沈連城十分肯定這一點,“咱們手上,還有什麼可以與天子交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