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陶感慨了一下,問道:“如果能夠從對日幣的炒作中賺取一筆利潤,你知道省裡打算怎麼使用嗎?”
“這我怎麼知道,再說恐怕也沒有我發表意見的餘地……”
別看這錢是要周碩來賺,但怎麼花他可是沒有一點想法。這畢竟是政府的錢。理論上還是省建投投資的利潤,哪裡輪得到一個私人企業家來置喙。謹守自己的本分,一直是他和政府相處過程中堅持的原則。
“不,這筆錢我和白省長都希望能聽聽你的意見。實際上省裡這次下了這麼大決心。和你也有不小的關係。繡城現在搞的那個國企改革方案,是不是你給何夕出的主意?”
“啊!”
周碩訝然的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道:“我只是提了一提。是何市長完善了這個想法,可不能算在我的頭上。”
唐陶呵呵笑著擺了擺手。無奈道:“算在誰的頭上不重要,關鍵是省裡對這個思路很感興趣。目前國家處理國企。主要是透過變賣和下崗的方式。就不說容易造成賤賣國有資產和其他的**弊端,將這麼多國企優秀職工直接趕上社會,對國家公信力來說並不是好事。”
“但是不這麼做要怎麼辦?國企的出路現在國內探討的很多,徹底解散的論調有之,維持現狀的有之。賣廠和下崗,不過是沒有好辦法情況下,相對不是那麼差的辦法。國企如果不改革,最終就是要拖著整個國家一起去死。如此,才不得不對國企動手……”
唐陶說到這裡突然停住了,像是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多,難得長長的嘆了口氣。
“尤其是咱們渤海省,本來就是國家的重工業基地。工業人口和城鎮人口最多,但現在的負擔也就是最重。這個將國企進行合併,退出競爭激烈行業的改革方向,省裡有心想要嘗試一下。如果能成,說不定就會改變許多人的命運……”
周碩聞言的呼吸頓時急促了起來,當初他和何夕說的這些話,以及推動繡城市國企的合併重組,多多少少有些盡人事聽天命的意味。
當前這個大環境下就是如此,下崗,國企承包出售,自主就業……
根子上是國家目前推動改革需要的成本太高,國企的包袱太重,這是制度問題,是整個體系和社會的問題。單憑周碩,他能救得了繡紡,或許甚至能救得了繡城百多萬人,但他能救得了渤海省,能救得了東三省,能救得了全中國?
不能,所以他也就沒有在這個事情上花費太多的心思。既然無能為力,那就眼不見為淨吧。
但這不表示,他真的不想改變這個社會。
他重生前那一世,周父周母倆人也同樣下崗了,二六六廠破產地皮賣給了一個新加坡人,後來開了個購物中心。
但購物中心裡無論是服務員還是做買賣的,都不可能把二六六廠幾百號人都請回去吧?請上十幾個大媽做保潔,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周碩家裡還算好的,他後來去了華星做技術,錢多少是不缺的。但周家周圍的人可就不同了,老街坊鄰居們,老同事、老朋友,周碩從父母嘴裡偶爾也會聽到一些情況。
全家五口、甚至是七口人擠在一個四十平米的老舊樓房裡的;五十多歲的大爺大媽,冬天天不亮零下十幾幾十度,就得出門做小買賣、掃大街的;全班學習拔尖的優等生念不起書的;有病去不起醫院幹挺著,結果感冒變肺炎,肺炎感染,然後心肌炎死掉的;孩子結不起婚,結果老人跳樓……
周碩不想再回憶了,這些現實中都曾經發生在他身邊的一幕幕,實在是太過讓人痛苦。這些改革的陣痛,不能說不是這個時代的遺憾。
如果有能力為這些人做點事情,那麼做還是不做?
做,當然要做!
“唐書記,有什麼話您就直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