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全都對要做什麼心如明鏡。每一個人的想法都同出一轍,那就是自己之所以要這樣做,是因為大家都這樣做。
河父海母26(77)
數萬人隊伍中的每一個人都覺得尚沒需自己動手,公社黨委、革委機關已經被砸得一片狼籍,而公社的幹部們已跑得無影無蹤。過後參加這次行動的人才知道,河海公社的近一百個大隊無一例外不約而同地參加了這次行動。
事後,省、地、縣三級將發生在河海公社的這次打砸公社機關事件認定為政治事件,但調查的結果卻表明,因為結紮和流產引起的這件事,不僅沒有統一的組織,就連事先的約定都沒有。
政府終於做出妥協,以公函答形式回應了數萬名社員提出的要求,主要內容是讓所有已懷孕的婦女把孩子生下來;改進人工流產技術,流產做到不流血,沒痛苦;將結紮和流產的做法改為避孕為主。
在數萬社員衝擊河海公社機關的四個月後,紅旗象一個江湖郎中,在蛤蟆灣子大巷小巷向村人介紹他的最新發明。
此前,在鴿場那間房子裡,他又象幾年前一樣甘願做了大半年囚徒。為了引人注意,他首先將那隻向躍進表演過的能吸水的玻璃瓶當眾演示了十多次。眾人看到一隻再普通不過的玻璃瓶只須放進一塊燃著的棉球,便可產生把水吸滿的奇力後,發出了一片唏噓聲。大家起初以為紅旗在表演魔術,後來才知道,他是在為自己發明的新的流產手術作宣傳。他把一把小型手術刀、一支注射器和一個盛著魚肝油酸鈉的試管介紹給村人,說自己不僅可以做毫無痛苦流血極少的流產手術,還找到了為男人結紮的方法。
“只要哪個疼老婆的男人受得了被蚊子咬一口般的皮肉之痛,女人就再也不會懷孕了。”爾後,他又舉起注射器和試管,“怕蚊子咬的也沒關係,只要哪個男人讓我打一針,我保證你半年內女人不懷孕。”
正在紅旗當眾兜售自己別出心裁的發明時,劉氏不知從哪個角落裡冒了出來。她將魔瓶和盛有綠液的試管抓在手裡,一下子摔得粉碎。
每個人都看到,從破碎的試管裡濺出來的綠液,在圍觀者的衣褲上,在碎石磚上,在黃土上慢慢蠕動,如同一條條毛毛蟲。劉氏全不顧村人因綠液液滴蠕動發出的驚叫,她警告紅旗,如果再敢胡言亂語,就讓家裡人把他關進柴棚。
面對奶奶的非難紅旗毫不氣餒,幾天後,他又不知從哪能裡搞來另一套與先前完全相同的行頭,著了魔般地繼續兜售他的發明。這一次劉氏失去耐性了,她讓兆財將紅旗鎖在了鴿場的那間房子裡。“這孩子瘋了,盡做給鄧家丟人現眼的事。”
劉氏沒有想到,要不是三位不速之客的突然到來和後來發生的事情,一項出自河父海母之地後來被廣泛應用的發明創造,也許會被自己封殺。
紅旗被鎖起來的第二天,因一封信蹲了近十年大牢的原河海公社黨委書記曲建成和鹽城縣縣委書記魏忠國夫婦被一輛吉普車送進了村。雖然每人穿一身嶄新的毛呢幹部制服,卻仍然無法掩蓋難捱的牢獄歲月給他們打上的衰老和滄桑印跡。
魏忠國夫婦不足六十歲,卻已滿頭白髮,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了十多歲,而曲建成也已兩鬢霜染,與被抓走時判若兩人。上邊已確認三人為冤假錯案,在刑釋的同時,各自安排了比先前更為重要的職位。
魏忠國擔任魯北地委第一書記兼革委會主任,劉翠英任地區婦女主任,曲建成負責組建河海縣委、革委,擔任新成立的河海縣委第一書記兼革委會主任。他們來蛤蟆灣子,上邊只給了四天假期。
對三人的同時官升一級,劉氏沒有感到絲毫驚喜,她甚至勸三人放棄升遷留在蛤蟆灣子:“誰也禁不住這麼折磨,當啥官也比不上平平安安地過日子。”
魏忠國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