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姐姐”。我們的父母在我們出生前就已經認識,並且兩家人在二十多年的時間裡一直保持著很好的關係。我的“姐姐”個子一直都很高,她比我長得漂亮,比我伶俐,說話總是很甜。她會彈鋼琴,她會跳舞,她還會唱歌。小的時候,我曾經很喜歡她。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們之間的這份感情開始變質。
我的父親總是會把這樣一句話掛在嘴邊:如果你能像你的姐姐一樣________,那就好了。“像你的姐姐一樣”這句話之後接上的,可以是我父親能夠想象得到的任何一個,或者是許多個美好的詞語。少女時代的我曾為此而感到自卑。在我父親的眼中,哪怕我的學習成績再好也比不上“姐姐”的漂亮伶俐,即便我的文化課在市裡競賽得了獎,在我父親的眼中也比不上“姐姐”在校慶演出中壓軸彈了一首鋼琴曲。
曾經的我以為我嫉妒她,是因為她比我漂亮聰明,比我更討長輩喜歡。
長大後我才明白,我嫉妒她,只是因為我認為她分走了屬於我的那份父愛。
我們的心裡都明白,她早已沒有把我當成妹妹,而我也沒有將她當做我的姐姐。可笑我們竟真的擁有血緣關係。是的,我在怒極之下的一句無心之言讓我的母親最終發現了她和我就是同父異母的親姐們。但那當然不會讓我們之間的關係變好。它只會讓兩個家庭都走向破裂。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就連聽到她的名字都會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會陷入一種無法解脫的自我厭棄。為什麼我沒能早點說出那句話?那樣我的母親就能夠一早離開我的父親,找到屬於她的新生,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孤孤單單的一個人。那如果我最終都沒有說出那句話呢?我的母親是否就會平平淡淡地度過這矇在鼓裡的一輩子?
畢竟,我的父親並沒有出軌,對於和我母親的這份婚姻,他保持了忠誠。只是我們的心裡都過不去那道坎。】
——《伊蕾自傳》
【媽,你說何箐的額頭,長得是不是特別像我爸爸?】
如同夢魘般的一句話,在伊蕾的睡夢中一遍一遍又一遍地響起。那讓她睡得很不踏實,那讓她想要掙脫開這種狀態。夢中的伊蕾耳邊響起了很大的噪音,並處於整個人都不斷下墜的,讓她感到恐慌的狀態。
【你姐姐不過讓你介紹你男朋友在球隊的隊友給她認識,你還要非要她追到慕尼黑來求你,你才答應?怎麼會不成?怎麼可能會不成?你都成了,你姐姐還長得比你漂亮,怎麼可能連人家的手機號都要不來?一定是你介紹朋友不誠心,和那些人說了你姐姐的壞話。】
那種在黑暗中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它幾乎要讓伊蕾發出尖叫聲,卻是彷彿被什麼東西扼住了一般,連一丁點聲音都發不出來,連耳朵都開始出現尖銳的疼痛感。而後,什麼人推了推她,那讓伊蕾猛地從噩夢中醒了過來。在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伊蕾頭腦一片空白地粗喘起來,數秒後她才反應過來此時她正在飛機上,一位和她母親的年紀差不多的女士正皺著眉頭看著他。
“小姑娘,你是做噩夢了吧?快醒醒,飛機都快落地了。”
“謝、謝謝!”伊蕾連忙向她身旁的那位乘客道謝,而後這就帶著那份心有餘悸看向那扇離她最近的小窗戶。
此時飛機已經離地面很近很近了,它像是一扭一扭地向著地面的那片絢爛燈光靠近。只是看著那片燈光,你絲毫無法覺察出現在已經是夜裡的十一點了。而她,也又回到這裡。這一次,她不僅會見到她的母親,還會見到很多人。她想見到的,以及她不想見到的。
當伊蕾辦理好入境手續,並走向那個國際到達出口的時候,她幾乎是立刻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她的媽媽。儘管,她是因為奶奶的去世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