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先前,薛向一開口,所選之命題,便叫滿場為之一震。
再後來,談論的特區各種問題,又不為眾人所熟知,以至於他講了二十多分鐘,竟無人插話打斷,不似從前別人發言,沒幾句,就有人攙和進來,辯論一通。
這會兒,當薛向將話題拉扯到了眾人熟悉的國企領域,爭論立時來了,誰也不肯讓薛向專美。
“薛向同志,我不贊同你的觀點,上面的政策肯定是深思熟慮的,才剛推行,你憑什麼大言不妥。”
薛向道,“你的發言首先就不客觀,改開大政,老首長也不過說摸著石頭過河,憑什麼上面的政策就一定是正確的。”
“薛向同志,你試言風險何在。”
薛向道,“這不是明擺著的麼,上面太過相信地方企業領導同志的能動性了,在我看來,找銀行貸款,讓這些企業找出路,還不如繼續財政撥款維持生計。”
“你這是盲目判斷,毫無道理,憑什麼不相信企業領導同志的創造能力,國企現在這麼困難,但凡有丁點希望,我相信工人階級就能爆發出百倍努力。”
薛向道,“你這是空喊口號,我就問兩句,第一,既然有能力,為什麼廠子會混到現在維持不住的局面。第二,一個本來就不怎麼勤快的人,當知道不管幹與不幹,都餓不死的時候,這個懶人還會拼命。”
薛向舌辯滔滔,臺上臺下,來往問詰無數,皆讓他輕鬆駁回。
“最後一個問題,你個人認為這種撥改貸推行下去,有可能晾成哪種嚴重後果。”
陳副校長終止了紛亂的問詰,提了最核心的問題。
陳副校長年紀不小,七十二三了,是學術型幹部,仕途一直沒離開過央校,算得上德高望重,由他出面問這個問題,份量極重。
顯然,薛向的論斷得到了老同志,老專家們的足夠重視。
薛向道,“我認為會晾成通貨膨脹,道理很簡單,全國那麼多國企,如果推行撥改貸,從利己主義出發,這些企業得到資金後,首先做的便是進行社會投資,而來錢快的,容易滋生腐敗土壤的行業,必然是首選,譬如基建行業。可以想見,未來恐怕又是一波無序的大幹快上的局面,紛亂過後,能得到徹底改觀的國企能有幾家,實不可量度。留下多少爛攤子,更難以預料。大規模的基建上馬,勢必造成貨幣氾濫,再加上近來雙軌制的推行,無異於給這波基建浪潮推波助瀾,未來的通貨膨脹,眺眼可望。”
“危言聳聽,你對雙軌制也有意見?”
郭老拍案而起,他是央校內著名經濟教授,雙軌制的推行,便有次老完成頂層設計,報議中央,進而推行開來。
薛向前面的發言,他是頗為嘉許的,待到薛向將戰火引到雙軌上來了,老爺子立時不能容忍了。
薛向道,“您老誤會了,我對雙軌沒意見,我認為這條制度是從夾縫中求生存,死中求活,符合時下基本國情的妙招。”
他絕非拍馬屁,儘管後世對雙軌非議極多,但作為精研黨史的薛向,卻不會存此愚蠢觀點,因為雙軌涉及到一個詞,那便是“市場經濟”。
雙軌本身就是指計劃內,計劃外兩條軌道,而這計劃外便是傳說中的市場經濟,不管這個計劃外誕生之初,是多麼的畸形,但這無疑是共和國經濟由計劃轉向市場的偉大飛躍。
從這個意義上講,雙軌是偉大的,是上層的重大戰略決策和勇敢嘗試。
“見風使舵!”郭教授一抖鬍子,冷哼一句。
薛向道,“您老又誤會了。雙軌是白璧微瑕,既然談到其是通貨膨脹的禍首之一,我就不言其白,只言其瑕。眾所周知,現如今,一小撮人鬧得很過分,雙軌上面的瑕疵幾乎皆是此輩塗抹上去的。說個身邊的真事兒,前些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