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家挨戶到親戚朋友那兒借得了他認為可以上路的錢,於開學報名前來到南京……在97級同班同學中,他路程最遠,卻沒有一個家人送他上學,為此他悄悄流過淚。
(趙永均現在是東南大學大二學生。他說學校大概看他獨立能力強,一進校就讓他當班長。他因上學欠一萬多元債款,沒讓家人知道,學校也不清楚。現在他主要靠假期打工解決學費和生活問題,日子過得仍極艱難。)
今年4月,我到上海採訪的第一個學校是華東理工大學,這個學校是上海幾十所高校中貧困生最多的一所。學生工作部的老師特意給我介紹來了該校化學專業的曾祥德同學。在我面前坐著的這位瘦小的同學身上,看不到一點點在東方大都市上學的那種特有的上海大學生風采。他穿得上大下小,似乎蠻新的罩衣和很舊的球鞋,以及低著頭、搓著手說話的情態,一看便明白地告訴你這是個&ldo;山裡娃&rdo;。
只有知識和語言屬於這座著名大學的學子。果不其然。
&ldo;我到上海讀大學一年多,沒上街出去過。只有在香港回歸那天學校組織上了一次南京路,也就是一兩個小時就回來了。&rdo;曾祥德同學說。
&ldo;老師說你是95年考上大學的,怎麼你現在才是96級生呢?&rdo;
&ldo;我考上大學後整晚了一年才有學籍的。&rdo;他說。
&ldo;為什麼?&rdo;
&ldo;接到錄取通知書後家裡沒有錢,我就出去打工,給耽誤了。&rdo;
&ldo;那‐‐你當時沒怕失去學籍?那樣不就遺憾終身麼!&rdo;
&ldo;我當然知道。可……當時什麼辦法也沒有。&rdo;他抬起頭時,兩眼淚汪汪。
&ldo;能給我說說嗎?&rdo;我輕輕端過杯中水,怕觸痛他的傷痕。
曾祥德同學穩了穩神,說:&ldo;可以。&rdo;
下面是他的話:我的家在四川丘陵山區,全家6口人,種4畝地,豐年時夠吃,能賣點農作物換些油鹽醬醋的現錢,一到災年就有四五個月靠東借西挪過日子,所以我的同齡人中一般初中畢業就休學了,不是在家幹家活,就到外地打工。我6歲上學,同時也開始幫人家幹活。8歲時就能挑水、打豬草,10歲便能下地與大人一起幹農活。父親在一家窯廠幫活,後來弄傷了身體,花了不少錢,家裡因此欠了很多債。中學畢業後,父母讓我去廣東打工,說村上的小孩都去了,你也該為家掙錢了。我沒聽,因為我心裡有個&ldo;大學夢&rdo;,為此可想而知我的高中三年是怎樣結局了。我在家裡是老二,老大出去打工掙錢了,家裡就剩我是主勞力。記得讀高二時,父親正巧在農忙時把腳扭傷了不能下地,母親本來一直有病躺在床上。地裡所有的活就我一個人幹,十四五歲的人,在城市是&ldo;花季、雨季&rdo;的寶貝兒,可我們不行,不僅要幹繁重的活,而且還得挑起全家生活與勞作的重任。那12天裡,我不分日夜地幹,硬是一個人又是收割,又是播種。鄉親們一提那年&ldo;二娃&rdo;的事,至今還能說出個一二。我的小名叫二娃,他們說二娃將來準出息。可不,高考我一下考取了,被上海華東理工大學錄取。爸媽對我上大學並不怎麼高興,他們覺得上大學還不如去廣東打工。說你上大學4年,一分不能為家裡賺錢,還要一年花幾千元的學費,這裡外裡,4年家裡要損失多少?就說大學好,可以後畢業了還說不準連工作都找不到,不還去打工嗎?所以勸我別上了。我哪能同意嘛!窮山溝溝裡十幾年上學你不知有多苦!我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