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五天後,薛永真終於說道:“你悟性極高,但基礎極差。你這樣,是練不好劍的。”
李子夕正想說什麼,薛永真擺了擺手:“不是我不教你,是我實在無法教你。我有心魔,我自困於此地數十年,一心想斬魔。可這魔頭越來越強大。到今天,別說拔劍,我甚至已動不了念。這樣……”
他想了想,說:“你給我三天時間,我試下能不能指點你幾句。”
李子夕大喜過望,告辭離去。
三天後,李子夕再上碎天峰。卻見薛永真端坐在奇石上不動,形如雕塑。
薛永真睜開眼,那雙原本渾濁無力的眼裡,忽然劍光縱橫。他伸手一招,李子夕背後的金光劍徑直飛入他掌中。持劍在手,他一劍刺出。劍出即成正方形,正方形正中套著一個無瑕的圓。
他再一劍刺出。方圓破碎,凝聚成一個點。這個點似跨越虛空,倏忽出現在某處。那處空間一蕩,裂開淺淺蛛紋!
這兩劍正是,正與奇,正奇之劍。
卻不知比李子夕要高明多少。
薛永真喝道 :“聽好了。何為正,劃規為方,立矩為圓……”
薛永真語速飛快,卻是字字珠璣。 李子夕直如醍醐灌頂,聽得如痴如醉,陷入玄悟狀態。
不過才講了四五十句,前後最多兩分鐘,薛永真忽然語速一頓,臉上猛地潮紅一片。然後他張開嘴,從嘴裡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緩緩倒地。
李子夕大驚,欺身上前,上去扶他。觸手處,只覺得薛永真看似平靜的軀殼下,此時卻似有一座火山在噴發。李子夕還沒反應過來,一道氣勁打來,如重炮般,打得他倒退數米,險險一頭栽倒在地。
薛永真隨之又吐出一口鮮血。他立即擺出五心朝元的姿勢,閉目行功。
足足半個時辰後,薛永真才收了功。他長嘆一聲,澀聲說道:“廢了,真廢了啊。”
李子夕急道:“師叔,你這是怎麼了?”
薛永真搖了搖頭,語氣低沉地說道:“修仙有四瘴,情瘴、丹瘴、執瘴、魔瘴。心有偏執,執迷不悟,便是執瘴。我這是入瘴已深,無可救藥啊!”
李子夕默然。
修仙四瘴,如心魔般,讓修士談之色變,堪稱修仙路上最大的阻礙。卻也如心魔般,讓每名修士避無可避。
只要修行便會遇上,只是入瘴深淺不同。
李子夕問:“師叔是因為自己的道嗎?”
薛永真抬頭,看著頭頂的風雲變幻,久久未語。
李子夕耐心等著。
直到繁星掛滿天空,薛永真才澀聲說道:“我的道,斷了!”
“‘匯天下劍法於一法’,這道,聽起來多美妙啊!“
“所謂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這天地萬物溯本歸源,總有個源頭。找到源頭,最初的那個一,解析它,掌控它,得一,自然就能再由一,化生萬物。如此,天地萬物盡在手中。無物不可立、無物不可破。這便是我的道。”
“這道,何其崇高、何其偉岸啊!”
“但這道,它死了,它走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