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少的習慣之一。對待兒女同樣如此。五歲左右上,他開始拿字帖給鳳徵鶴徵拓,每日功課是大字一張,小字二十行,鳳徵從此知道了什麼叫二王,什麼叫宋四家。鳳徵摹的是《多寶塔》,還學過《樂毅論》,稍大後偶見《行穰》《喪亂》,很欣賞,但她知道自己寫不來那樣的字。
“顏真卿的《祭侄文》才是真正的顏字,”阿叔也在,一旁看著,“並且對顏書從二王來之說由此可信。”
師老爺點頭:“顏字是好,不過坊間亦有傳,中國書法,其一就壞於顏真卿。”
“要這樣說,米芾的字更壞。”
“這倒沒研究,從何說起?”
“米字不可多看,多看則終身擺脫不開,想要升入晉唐,再不可能。打個不好聽的比方,一寫米字,猶如寡婦失了身,無法挽回了。”
鳳徵噗哧一笑,兩個人轉頭看,師學明道:“鳳丫頭你笑什麼呢?”
“笑你那個比方打得好。”
師老爺沉下臉:“小孩子家懂什麼!過來與你阿叔賠罪!”
賠罪?鳳徵嘀咕,半天之後才明白過來,他當年娶的就是寡婦……她真的只是針對他譬喻本身,不是有意戳中他痛處哇。
當事人卻灑脫,手揮揮:“沒事,童言無忌。”
鳳徵立刻眉開眼笑,捧起栗子:“阿叔,譚記栗子,你吃。”
師學明挑了一個:“喔,有桂花香味呀。”
“可不是,正是桂子飄香的時候嘛。”
“惜哉阿叔戒了酒,不然配上竹葉青,香味更濃。”
師老爺問:“今天的字練完了嗎?”
“爹爹~~~”明知道她去教堂了,還問。
師老爺道:“罰你過來磨墨。”
鳳徵乖乖點頭,放下紙袋,先瞅瞅硯臺裡還剩多少,拿起磨石,斟酌著注入清水,慢慢磨起來。
其實她從小到大對硯比對字有興趣,放了水進去,怎麼就出來的是黑乎乎的墨呢?
兩個大人繼續談話。
“昨天寅兄來坐,說中原大戰正式開戰了。”
師學光的手一頓,落下一團墨漬:“哪些在中央軍一邊,哪些在另一邊?”
“南方几派還是聽老頭子調遣的,但實力最大的西北跟晉系,這兩個聯合起來了。”
“中央軍應該佔據優勢。”
“說是這麼說,但你知道,各派軍閥發電表示聽從調令是一回事,實際看局勢謀動是另一回事。”
“到底雙方多少兵力?”
“四十萬對七十萬,四十萬是中央軍。”
師學光索性擱筆:“豈非中央軍不但居於劣勢,還是明顯劣勢?”
師學明點頭。
“老頭子不會冒這種險。”
“他也是被逼的。各派利益鬥爭已久,矛盾叢生,老頭子不是搞過‘杯酒釋兵權’麼,弄得多正式,最後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師學光突道:“東北軍呢?”
師學明拊掌:“大哥,正是這個!”
東北軍長期獨佔東北,有正規部隊三十多萬,加之裝備優良,比中央軍從美國弄過來的專貨不遑多讓,西北跟晉系的雜牌軍更沒法比。
“所以這次大家都知道,誰能首先獲得東北王的支援,就能佔據壓倒性優勢。這會兒比起中原,東北大概更熱鬧吶。”師學明停一停,道:“依我看,中原一戰,遲早要打,早點打,老百姓反而不用受那麼多苦。”
“是啊,一開戰,不知又有多少百姓遭殃了。”師學光嘆:“會打到我們這裡來麼?”
師學明皺起眉:“雖然咱們這兒靠近要衝,不過離中原尚有距離,如果戰事能夠控制,應該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