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略遲疑,吐出兩個字:“川蜀。”
段鈞頓時瞭然;靖承康幹總務的,對這事卻不大瞭解,但朱沛民去四川主持徵兵工作卻是知道的,這位晉升中將的兵役署署長很早就追隨靖氏,是老資格的高階軍官了,跟他也算熟,因此問道:“徵兵工作有什麼問題嗎?”
段鈞搖搖手:“莫說,莫說。”
靖麟徵心忖我待會兒要說的可不是什麼好事,必然引起爺爺怒火,如果不問清楚,一進去就撞槍口豈不浪費我大半年抓來的大魚,便朝段鈞道:“我專程從金陵趕來有要事呈報,段叔,你得給我透露個好壞,我好斟酌啊!”
段鈞咳嗽一下,還是不願意多言的樣子。
靖麟徵笑著一攬他肩膀:“走走走,我請你抽菸去,後面那個誰誰,就不用跟了。”
曹佩書頓住。
靖承康看著他兩人走遠,碰碰鶴徵:“小師,咱不找他,你說。”
“總組,總座尚未最終定奪,我不方便講。”
“……看來真是大事了。”
磨不過靖承康,鶴徵終於還是將川蜀之事簡述了述。原來徵兵工作大半年前就已經開始準備,但成效甚微,原因是當地軍閥原本拉派壯丁多,農村勞動力銳減,農業生產連年下降,大大影響了人民生活,而等朱沛民正式過去之後,因為指標壓力,不得不強徵,結果運往前方的過程中,還沒出省,十停跑了九停,朱朱沛民無奈,只得回頭重新來,這次為防止逃跑,吩咐用繩索一個一個連起,將人捆著走,宿營時把衣褲脫光才準睡。
又由於是第二次征夫,上下都有氣,因而打罵不時出現;經費不足,伙食上就層層剋扣,吃的是僅去粗殼的糙米,其中還摻了砂石,菜也沒有,簡直無法下嚥;壯丁們一旦病了,既無醫又無藥,以致被拖死的比比皆是。
種種弊端,引起了極大公憤,輿論紛紛譴責,群眾反抗更為激烈。偏偏又有記者揭露,在徵兵過程中,做法極不公允,富家子弟能以在校讀書等種種藉口,逃避服兵役的義務,兵役部門貪汙舞弊盛行,買賣頂替隨處可見。被徵的富家子弟如不願應徵,只要向兵役部門或鄉保長出一大筆錢,就可由他們代買壯丁來頂替,而這些人把錢佔為己有,另抓勞動人民來交差。
報紙這麼一登,各方愈加譁然,川蜀地大物博,不單軍閥各據一方,幫會更是盛行,三教九流各色齊聚,上到政權,下至販夫,誰也不知道滲透到哪個關係網,所以大刀會率先不幹了,在宜賓爆發大規模抗丁事件。
整個徵兵工作進行不下去了。
前線正是吃緊,偏偏後院起火,民憤囂塵,總座豈能不“震怒”?
“震怒”是報上說的,為了平息民憤,為了表明自己秉公執法,是“聖明之君”,總座不得不做出決斷。
靖承康道:“就這點子事呀!不是常見嗎,要怪就怪老朱運氣不好,四川人不好惹啊!”
鶴徵:“……”
“總座打算怎麼辦,大不了把老朱叫回來,降他的職,做做樣子就是了。”
“真這麼簡單,總座不會把事情都撇開,單獨騰出時間來。”
靖承康轉轉眼:“——莫非還有其他內由?”
因為朱沛民是四川人,而且,據白縱偵知,他與劉系一閥往來過於頻繁,似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鶴徵知道,但他當然不會告訴眼前人。
不然人家會問,白縱手裡的關係網得到的訊息,你是怎麼知道的?
就算是機要秘書,也絕不是全知全能。
然而偏偏他知道,所以他有預感,朱沛民下場不會好。
總座身邊容不得一點有疑心的人。
他可以容忍手下貪汙,容忍手下受賄,容忍他們為非作歹,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