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國家會變成什麼樣子。雖然我老了,不中用了,但我年輕的時候,無比希望它好——”
老人嘆息著搖頭,沒有說下去,但鳳徵明白他未盡之意。她緊緊握住老人的左手,那手粗糙而滿布硬繭,她道:“一定會好起來的。”
……
“俞先生在日報上寫文章揭露‘三次長參案’和‘五路參案’,惹惱了交通部長,雙方打筆仗老長一段時間了,但今天俞先生的報道突然沒有,我擔心他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鳳徵道:“報紙我看看。”
老於便拿來好大一摞,按順序疊得整整齊齊的,放到廊下小圓桌上。鳳徵在藤椅上坐下,一看最開始的日期已是一個月前了,先是俞文弘抽絲剝繭兩案中貓膩,他文筆犀利言辭老辣,不愧報界主筆,一篇篇讀下來有如破案小說,將官場腌臢呈現得淋漓盡致;接著筆鋒一轉,透過此案聯絡交通部某君過去種種,道出他是如何熱心做官,如何熱心刮地皮,有口皆碑……
一氣呵成行雲流水,鳳徵一面拍案叫好,一面想若自己是馮展堂,如此赤裸裸於天下,只怕臊得沒臉出門見人。
然而報道並不僅此為止,否則也不叫報界大椽。
見交部部長非但不承認,還買人來在報上代筆對罵,意圖遮掩,俞文弘乾脆起了馮的老底,說某君當年起家,完全靠的是某皖系軍閥,人皆號之為某軍閥之腎囊,因其終日系在某軍閥之褲下,亦步亦趨,不容晷刻,有類於腎囊之累贅,鎮日懸於腿間也。巴上大樹後,再又如何獻媚,如何青雲直上,終至任交通總長……
好吧,鳳徵笑的同時,覺得是有些刁鑽,什麼有類於腎囊懸於某軍閥褲下,莫怪老於擔心,只怕再好的肚量都要惱羞成怒。
忽然有人道:“hello。”
鳳徵定睛一瞧,不知何時劉景和到了跟前,隔著白漆欄杆與她招手。
老於立刻攔身:“是你?”
鳳徵訝:“你們認識?”
“昨晚他送你回來的,”老於仍是警惕的樣子,“我沒讓他進門。”
“幹得好。”劉景和笑,“就該那樣,誰來了也不讓進。”
鳳徵橫他:“少胡說。”一面朝老於道:“沒事了,是我的朋友。”
老於這才放鬆戒備,說聲小姐有事叫我,不打擾他們,重新撥弄草坪去了。
劉景和道:“快給我倒杯咖啡吧,一宿沒睡。”
“想得美,亂闖別人家,簡直是匪徒。”
劉景和攤開手:“我想念你,那動力叫我斗膽。”
“還敢說?”鳳徵說著,卻起身開門進屋,燒熱水。
“都為你從贛北飛這裡來了,你說呢?”他從背後撈出一枝花,“來時隔壁院裡摘的,長得不錯,難得這時節還有,玉簪,送你。”
白色嬌妍,清秀挺拔,鳳徵見之確喜,找來細長的花瓶,盛水插上。
劉景和見她接了,高興得咧開嘴,忽然發現她手上繃帶,頓住:“你受傷了?怎麼回事,昨天晚上還沒有。”
“今早切面包時不小心劃到的,別看了。”
切面包切到手背?疑問放到心裡,他恢復涎臉:“好吧好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要不也給我烤兩塊?天氣這麼冷,咖啡配麵包不錯。”
青藍色的爐火騰起來,不鏽鋼水壺放上去,鳳徵開始磨咖啡豆:“別得寸進尺。”
“別這樣嘛,”他眼尖的發現了櫥窗裡的麵包,自給自足翻出來,叼一片在嘴邊,“我早飯都沒吃,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鳳徵對他隨時隨地脫口成章的油嘴滑舌習慣兼且無奈,看他眼下青黑,的確像熬了夜,下巴上連夜長出來短短的青色髭根,雖然不知道他到底來金陵做什麼,但看模樣不像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