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但比他們識得輕重。”
鳳徵點頭,她從小跟著爹爹出入這類場所,記得南字鋪後櫃有個巨大的榆木髹漆裱畫臺,一個一直不肯剪辮子的老師傅捋著稀疏的鬍鬚,不大理人,脾氣也壞,但大家都很敬重他,因他家的手藝一代傳一代,一點也不含糊。
南字鋪在北街,北街越往北地勢越高,深處聚集不少古玩,鳳徵先拉著師老爺走,後來推著師老爺走,嚷著“快快快”。
到了鋪前,夥計祥哥迎出來,師老爺問:“範老闆呢?”
“老闆出去了,沒回。師老爺裡面請,有什麼儘管交代。”祥哥讓人上果子茶點,招待很周到。
“老孫在嗎?”
“孫師傅在,您找他?”
師老爺點點頭,將匣子拎了往裡走,老孫手裡閒著,靠在櫃檯叭嗒叭嗒吸著水煙。
師老爺上前跟他交談,鳳徵搖頭晃腦的聽了會兒,跳上旁邊的高凳,小腿晃著,托腮,看到臺子上一本像是字帖的冊子,翻一翻,咦,既非二王,也非顏柳,不過倒是個個工整端正,字型渾圓,煥然有光。多翻兩頁,雖然差不太多,但能看出乃不同人所寫,像是合集。“爹爹你看,這是什麼字帖,怎麼我從沒見過。”
師老爺停下對話,側頭看一眼,“呵,是‘館閣體’。”
“館閣體?”
“以前還有皇帝的時候,讀書人想要當狀元,除了學問好,更重要的是寫一手好字,便是這‘館閣體’。”
“可這種字……不是爹爹你常說的好字呀。”
師老爺含笑:“你想想,閱卷大臣會喜歡一個個辨認龍飛鳳舞的狂草呢,還是這樣讓人看著便一目瞭然且規矩的大字?這就像一個人的外表一樣,縱有滿腹經綸,人們也總是先看到你穿什麼,戴什麼。”
“哦,原來是專供以前讀書人練字的字帖,”鳳徵嘻嘻:“那爹爹你有沒有練過啊?”
“小鬼頭,”師老爺拍她頭:“取笑你老爹!”
鳳徵繼續笑,“墨也特別好。”
“小丫頭有眼光,”卻是老孫開口:“墨是京師琉璃廠獨產的一種鴉墨,油然烏黑,所有進京赴考的學子必然要買上一塊,縱使它得花三兩銀子。”
“這也是從琉璃廠弄來的吧,”師老爺說:“瞧瞧,全是前清各科會試三鼎甲,從前人進京,不管家中有無讀書子弟,都要帶上幾本作為禮物回家饋贈,想不到這裡還留著。”
“雖說比不上大家,但給小輩們作為練小楷的模本是綽綽有餘,只可惜,”老孫將菸斗磕磕,“如今小輩一窩蜂學新的,別說字了,看看那些筆,那些墨,那些紙!加厚宣紙變成薄薄一張,任何人拿這些紙來寫,都可以力透紙背,不要說顏魯公趙松雪,就是把王右軍歐陽詢請來,也寫不出鐵畫銀鉤的好字來了!”
師老爺大笑,認同他說的有理,這時一個穿藍布長衫的人走了進來,問範老闆在不在,祥哥招呼了他,答範老闆出去了。
他轉目看到了這邊的鳳徵父女和老孫,蹲了一蹲,垂著右手請了個安:“師老爺。”
“毛管家怎麼來了?”師老爺笑著拱手回禮。你道這藍布長衫者是誰,卻是辛鎮長家的管家,毛永福。
毛永福從懷裡掏出一封紅帖,交給祥哥:“我家老爺命發請帖請各家老爺,麻煩轉交主人。師老爺也有,只是我理應送上府門才對。”
“你知道對這些虛禮我是不講究的,”師老爺道:“遇見了給我就是,何必勞煩你多跑一趟。”
“是。”既然他這麼說,毛永福又掏出一封請帖來,半躬了身奉上。
師老爺開啟,“喲,是貴府少爺的喜事?”
“是。”
鳳徵伸長脖子去看,看見了辛銳和柳氏青璃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