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
自此,李思為幾乎一整個月都在這裡度過,他白天把李輕輕放到隔壁姑母家,跑過來跟俞川一起打工。一天干滿八個小時,能有兩百多塊的進賬。五天就能收入上千,這對李思為來說,是一筆過於誘人的收入。
但錢並不好賺,送到物流集散地的都是大件貨物,不僅重、髒,很多包裝還很簡陋,一不小心就會劃傷手掌。
夏天悶熱多雨,地面常常積水,穿著雨鞋走路也容易打滑,幹起活來更是難上加難。李思為做事細緻,累雖累,肩頭和手肘常常磨破,但也從來沒出過差錯。工頭對他很是滿意,結錢也爽快。
結了錢,李思為心情好,變會帶著俞川會跑到城裡的小餐館加個餐,順便給李輕輕打包一盒他最愛吃的話梅排骨。
只可惜好景不長,兩個人斷斷續續幹了不過一月有餘,集散中心就出了事。
李思為記得那天是大暑,他正戴著安全帽清理貨物數目。夕陽紅得像血,港口剛運來一批貨,堆在了進倉處。與李思為同一組的工人大哥正在卸貨。
夏季天氣詭譎,原本還是豔陽高照,傍晚時分卻忽然來了,狂風呼嘯。雜亂的貨物在風中搖晃。
一根鋼筋搖搖欲墜,然後倏地從棚頂掉落。而那工人正好在其正下方彎腰搬貨。
霎那間,鋼筋筆直地著陸,直接從後背刺穿了工人的身體。咚的一聲悶響,而後是嘶啞慘烈的嗚咽聲。
等李思為回過頭去時,大片的血液從工人腹部湧出,唰唰地衝刷著水泥地,雨水越來越紅,空氣愈發腥鹹。
李思為先是呆愣住,而後失控地驚聲尖叫。等俞川聞聲趕過來時李思為已經嚇得渾身顫抖,魂飛魄散。
第二天,物流公司被停業調查,負責人也開始徹查用工,他們沒辦法再去打工賺錢,甚至連最後一次的工錢都沒有給他們結。
李思為幾個晚上都沒睡好,總是夢到那鋼筋刺穿人體的畫面,冷汗溼透後背。但他仍要陪著李輕輕去醫院,醫囑還沒收到,卻又收到了一張薄薄的催款單。
護士剛走,他就急忙收進口袋,卻被一旁的俞川伸手翻了出來。
那天晚上,俞川是在李思為家吃的晚飯。李思為翻了翻冰箱,找到了最後兩顆雞蛋。
“……要不我就不考了。”李思為背對著他。雞蛋在鍋裡翻滾,成型,又被鍋鏟打散。淡淡的油煙味在窄小的廚房裡轉圈。
“不要說這種話。”
“我文化課還可以的,考個本地的普通師範,學費也便宜。畢業之後再找個餬口的工作應該不難。就算我考上了電影學院,我查了一年學費要一萬多。我也付不起……”
俞川打斷了他的話:“李思為,你真的想留在這裡嗎?你真的還想李輕輕跟著你再過三十年這種苦日子嗎?”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