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又瞅瞅明文手裡的布料,趁他不留神,一把奪了過去,嘿嘿笑著:
“我給嫂子捎回去吧。”
明文暗暗叫苦,給雪晴的話又說不出口,也只好由著她去。到了豆腐坊,明文向張老漢打過招呼,進屋找雪晴。雪晴正對著鏡子發呆,見到明文,高興得跳起來就往明文懷裡鑽。倆人就在鏡子前卿卿我我一陣。
明文把布料子的事跟雪晴說了,抱歉道:
“改天,哥給你弄塊更好的。”
雪晴原是個善解人意的,哪會計較這個!
“哥有這心意,妹子就滿足了。哥要聽妹子一句話,往後,哥不只要對妹子好,更要對嫂子好。”
明文將這些日子以來,左右斡旋的情況告訴雪晴,雪晴聽得滿眼淚花花。隔會兒,張老漢進來,明文又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張老漢聽了,也說不來是高興,也說不來是不高興,擱下句“該咋地,就咋地吧”,便不再吱聲。明文一時沒話,雪晴便找些話題來說。
“爹,該醃酸菜了。”
“今年不做了。”
隔會兒,雪晴便又說:
“芥菜也該做了。”
“今年也不做了。”
雪晴心裡一酸,蹲在爹爹腳前,扯扯他衣襟,安慰道:“爹呀,女兒又不是到山南海北,隔三岔五的,抬起腳就回來,做下這些菜,女兒回來吃。爹呀,等成了親找個時間,咱們回趟山東老家,到俺娘墳前祭祭,讓娘知道,女兒找了個合心思的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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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漢還是沉默不語。他想好了,但等女兒過了門,他就回山東老家去。人老了,總要葉落歸根。雪晴她娘正在老家孤墳裡,眼巴巴地等著自己呢。
又坐了會兒,明文要走。雪晴斜倚門框,看著明文離開。明文走了幾步,回過頭來看雪晴。雪晴的目光就像春天明媚的陽光,穿過微風中輕拂、青嫩的柳條間隙,暖暖照進明文心裡。明文看著那可人兒,心想,如果那塊面料子做成旗袍,穿在雪晴身上,她該是何等的嫵媚妖嬈,何等的悅人呀!
可惡的文淑!
……
頎英靠著被櫥,兩手搭在胸前,閉目休息。
文淑帶回的那塊緞面料,齊齊整整地放在炕角。主人意外地成了主人,而主人並不知道它的故事,枉自心裡感動了一陣。聽見響動,頎英睜眼看看明文,感激地笑笑。明文拭拭女人前額,感覺有些燙,就跑去車馬院,叫常柱兒去請大夫那純仁。
明文再回來時,頎英正披著那面料,在鏡子前端詳。鏡中人盤發鬆散、金簪斜插,顰蹙蛾眉未展、目含雲翳難收,珠鏈香頸半露,弱柳不堪西風,雖披得紅葉滿山,掩不住秋風零落霜滿天。
“顏色太豔了。”
“豔了才好,顯得人漂亮又生動。”
“我又不漂亮,又不生動。”
“反正已經買下了。改日叫裁縫來量尺寸。”
“送給文淑妹妹吧。姑娘家穿著正合適。”
“她姊妹兩個,要給還得給雙份。”
“既是這樣,索性給你那新人吧。”
好似突然被針尖扎到,明文的心猛地一縮,一股熱浪撲到臉上,害得他趕緊去找毛巾擦臉,掩飾過去。
擦過臉,換了件衣服,明文去上房見叔父。聊到飯時,文淑跑去叫頎英。頎英先推說身體不舒服,招架不住文淑軟磨硬泡,整理下儀容,相跟著過來。眾人業已坐定。頎英向叔叔問了安,到明文旁邊落座。文淑吵著非要挨嫂子坐,明文讓開,坐到明孝旁邊。
先上來兩葷兩素四小碟冷盤,接著上來四葷四素八大碗。辣椒都放得重,吃得眾人渾身爽快。接著是盆醪糟湯,開胃消食的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