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騰飛梗著脖子,擺出油鹽不進的架勢,楊虎威可不就生氣了,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罵了句髒話,脖子比楊騰飛還硬:「不識好歹的兔崽子,你硬氣,孃的。走,天籟,咱們走,這混帳東西我還不認了。」
楊虎威本來就是粗人了,被兒子當中下了面子,臉紅脖子粗,拉著楊天籟就要走。這要不是他的兒子,換做別人,恐怕腰裡別的槍都要掏出來了。
在他們這些當兵出身的人眼裡,身份往那兒一擱,面子比天大,別說兒子了,天皇老子都不成。為了在軍中混口飯吃,要在上司面前討好賣乖,日後自己爬了上去,當然不忿地位低的人跟自己頂牛了。
楊天籟沒想到楊虎威如此衝動,他本來還想利用他,逼的楊騰飛和顧曉曉就範,誰知他直接甩出了不認兒子的話。
楊虎威氣沖沖的走的急,楊天籟無奈,只能快步跟了上去,打算再勸一勸他。
楊騰飛身子矗在那兒,等楊虎威大踏步離開,也沒半句挽留的話,等人徹底消失在視線裡,周身氣勢一下子弱了下來。
他雖然在顧曉曉的教導下,多讀了一些書,連西洋人的字兒都認識了,功夫比起同齡人也是頂呱呱的好。但楊虎威畢竟是屍山血海中走出的人,又做了多年警務處處長,還是楊騰飛的生身父親,散發出的壓力也不小。
和楊虎威對峙,就是和楊騰飛過去十幾年的期待對抗,和從小到大爺爺奶奶教給他的男尊女卑的思想對抗。
男人未必是全能的,女人也有偉大的,娘親養大了他,顧姐則教了他做人的道理,楊騰飛深呼一口氣,調整好了情緒。
「他的確是你的父親。」
顧曉曉牽著花兒的手,走到了神情從迷茫回歸抖擻的楊騰飛旁邊。
楊騰飛沉默了幾秒,眼神有些複雜的說:「顧姐,他跟我想像的不一樣。從小,娘就喜歡牽著我的手,在街口等啊等,講許多有關爹的故事。」
說到爹字時,楊騰飛明顯絆了下,好像說這個字對他來說很困難。
雖然楊騰飛沒說多少抱怨的話,但顧曉曉能感覺到,一切都和過去不一樣了,他心底深處那個渴望父愛的小男孩,在楊虎威冷硬粗暴的態度下,消失不見了。
楊虎威會後悔麼,應該不會吧,顧曉曉這樣想著,放緩了語氣:「進屋吧,就要過年了,在外面頭一個年,要好好過。」
她尾音很輕快,花兒不太懂堂哥為什麼突然沉了臉,拿小手去扯著他的袖子,重複到:「過年,過大年,給哥哥買新衣服。」
來自小人兒的安慰,讓楊騰飛心頭陰霾一掃而空,將花兒高高舉起來笑著說:「好,給花兒做新衣服,買頭花頭繩。」
花兒被架在空中,開心的咯咯直笑,楊騰飛兩手抱著花兒,扭臉對顧曉曉說:「顧姐,明年我想等穩定以後,將娘接出來。」
「好,明年一切會更好。」
得了顧曉曉的首肯,楊騰飛咧嘴一笑。
那邊楊虎威氣沖沖的離開了顧曉曉他們租的地方,上了車後,一張臉黑的跟鍋底似的。
一直到汽車發動,後面都沒人追上來,楊虎威忍不住又罵了句髒話,掏出打火機和洋菸,怏怏的點上。
楊天籟在副駕駛上坐著,從倒車鏡裡看到楊虎威的神情,心頭明明有些煩躁,還是勉強擠出一抹笑:「虎威哥別太往心裡去,大旺是個實心眼兒的孩子,可能有人在他面前說了什麼,讓他誤會了你。」
楊虎威狠抽了兩口煙,吐出了一個幽藍的煙圈兒,楊大旺要是窩囊些,不認也就不認了,這十幾年來,他差點忘了自己還有個兒子,也沒什麼感情。
但偏偏楊大旺,比妻子生的一對兒女更像他的脾性,憑著他的身世,只要他在軍隊稍微託人照看下,兒子就能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