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了白綢的女人推門而入。夜風吹動著她寬大的袍袖,她緩緩地逼近床榻,微笑著俯身輕輕觸碰著萱兒的臉頰,像是輕撫著溫柔花瓣的清風。
萱兒突然驚醒,眼前那張臉被白綢掩得朦朦朧朧,唯獨一雙眼睛透著露骨的怨恨,“你娘欠我的,要你來還!”
萱兒驚叫一聲,狠狠地將那女子推倒在地,她驚魂未定,半倚著榻上輕喘,不敢置信地盯著那個跌坐在地上的女人。
那女人竟然又起身向她撲過來,萱兒眼睛一閃,已經從榻上跳下來,眼看她還不死心,萱兒轉過身來,手上已經多了一把大剪子,“你是誰?”
那女人飄飄蕩蕩,仿若一片隨風擺動的白葉子,轉眼已經退到了門邊,“你娘欠我的,要你來還,等著吧!”
萱兒一聽便知道這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東西在嚇唬她,她喀嚓了一下手上的剪子,輕笑一聲,“萱兒我什麼都怕,就是不怕鬼!”
“今天還真該逮一個來看看,鬼長得什麼模樣!”
冤有頭債有主,做了鬼也分不清該找誰,那就是個糊塗鬼!找錯了人也是她活該!萱兒怕人可不怕鬼,乳孃就曾經說過,鬼狠,人要比鬼更兇,嚇死鬼!
她咔嚓咔嚓著手上的剪子,逼近那白衣女人。眼看她飄了出去,她也緊追不放。可是追到中庭,卻再也不見那人影。
“你在找什麼?”屋頂上傳來一個聲音,萱兒抬頭一看,勃長樂正坐在屋頂上對著她笑。
萱兒的眉頭不由跳動了一下,剪刀一下子被丟得遠遠,她笑得十分溫柔,“奴婢散步而已。不知道您在這兒做什麼?”
“曬月亮而已。”勃長樂鳳目微挑,笑得愜意。
還沒反應過來,萱兒眼前一花,不知怎麼自己竟然被他挾上了屋頂,冷風颼颼,萱兒輕輕打了個哆嗦,“這深更半夜的,皇子殿下真是有雅興!”
“殿下剛才有沒有看到一個白衣女人?”
勃長樂疑惑:“哪裡來的白衣女人?這大半夜的,莫非是見鬼了?”
萱兒笑,“那也許真是見鬼了,還是一個女鬼。”
勃長樂四仰八叉地躺在屋頂上,輕聲“咦”了一下,“怪不得聽人說這宮裡不乾淨,果然是如此,也許是瑾貴人死得不安心吧,你別太在意就是。”
萱兒眼看一時他沒放自己下去的意思,便在他身旁抱膝坐下,“奴婢是不怕鬼的,這宮裡便真的有冤魂又如何,這人世上倒沒有一個地方是沒有冤魂的。冤魂也是由人變出來的,活著的時候能被人害死,死了也會是個無能的鬼,有何可怕!” 她抬眼去看勃長樂的眼色,觀察他表情的變化,只因她懷疑根本是他找人裝神弄鬼在嚇唬她。可是看勃長樂一片平靜的表情,她又琢磨不透。
她一轉眼睛便繼續說下去,“皇子在宮裡自然見不得這些,奴婢在民間,見過各種各樣的鬼,有因為戰亂而死的,有活活餓死的,有被人冤死上吊投井的,死狀也千奇百怪,死之後連一個布袋子都沒有,死在宮裡,好歹有人收斂吧,所以,奴婢橫豎是不怕鬼的!”
倒是勃長樂轉過頭來認真看了她一會,接著目光落在她的指尖上,“你該不會以為是我在嚇你?”
不是你還會有誰?瑾貴人的死不就是你告訴我的麼?萱兒面上還是清澈的笑容,心裡翻江倒海,恨不得將這個人一腳踹下去。
勃長樂嘆了一口氣,“看樣子我說不是你也不會相信,算了,沒什麼好說的,你愛怎樣想都隨你吧。”
月光下,萱兒晶瑩的指尖泛著一層透明的光澤,看得勃長樂目不轉睛,萱兒有所察覺,收回了放在膝蓋上的手。
“你等等!”勃長樂身形一閃,屋頂上便只剩下她一個人。萱兒翻了個白眼,喂,至少要讓她先下去再走吧。
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