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高采烈地討論,他們會說這名戰士在生前的時候是多麼英勇、那名戰士在生前的時候是多麼倒黴!等到過了一陣,死屍看多了,心境麻木了,再沒人說長道短,剩下的只有嘆息。
遍地!觸目驚心的血跡和彎折破損的兵器,戰場遺蹟多半都是由紅色的液體和廢棄的鋼鐵組成地。天是紅色,地表也是紅色。抓起一把溼潤的泥土使勁兒揉一揉,土塊兒很快就會變成血泥。
泰坦戰士有多麼英勇無須多提,參加過卡爾查克特戰役的帝國官兵在許多年後依然能夠清晰地記起發生在這塊平原上地事情。他們記得這一天的日出、記得這一天地漫長、記得這一天的晚霞、記得身上的每一道來自哪裡。
平原深處,一群泰坦戰士圍坐在一起。人群中間燃著篝火,篝火的鐵架子上吊著一口鑄鐵大鍋,紅酒洋蔥燒牛肉的濃香讓所有地士兵都說不出一句話來,他們使勁瞪著鐵鍋發散的蒸氣,仔細嗅著空氣裡的凱旋的氣息。
用紅酒洋蔥燒牛肉來犒勞凱旋的勇士是泰坦近衛軍的傳統。據說還有一個典故為這項傳統作解釋,可時間久了,傳說故事就沒人再提,人們只記得在勝利的日子裡,舀上一大碗紅酒洋蔥燒牛肉,就是對悲壯、犧牲、勝利等等記憶的緬懷和鼓勵。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不知是哪個饞嘴的傢伙叫喚了一句。
戰士們這一下都有些等不及,他們在這塊土地上奮戰了一整天,此時已是飢腸轆轆,但這些勇武的帝國軍人卻沒有爭搶著奔向鐵鍋,他們都望向領頭地一位面相普通計程車兵。
克利斯上士靠坐在自己的盾牌上。他懶得動彈,只是扇動了一下鼻翼。
“恩……確實差不多了!”
左近地士兵都笑了起來,他們這才拿著鋁盤湊到鐵鍋跟前。一名年紀最大計程車兵非要排在第一個,他用自己的劍柄使勁兒敲打那些迫不及待地把勺子伸進鍋裡的饞鬼:
“規矩!規矩!一切都得按規矩來!”
老兵壓低嗓子警告那些無形無狀地士兵,士兵們不以為意,他們傻笑著退到一邊。任由老兵第一個盛起新鮮出爐的美味。
老兵盛了很多,但他並沒有留給自己,而是必恭必敬地端到克利斯上士跟前:
“頭兒!您是第一個!”
克利斯點了點頭,又說了聲謝謝,他接過一大盤紅酒洋蔥燒牛肉,再向自願跟隨他計程車兵擺了擺手,戰士們這下是真的等不及了,他們發出口哨和歡呼,十幾把勺子鏟子同時探進牛肉鍋裡。
戰鬥結束了,戰場從零星交火陷入徹底平寂已有兩個小時,一群失去了長官的“無主士兵”跟上了克利斯上士,克利斯上士是整個北部戰場最出名勇士,他的聲威要比悲憤殉國的安東尼奧尼將軍還要響亮一些。
克利斯吃不下,他看著紅通通的肉塊兒就一個勁兒地犯惡心。把餐盤放到一邊,這位士官長攤開大手,仔細檢視手上的紋理。他的手沒有洗乾淨,掌紋裡滿是細碎的裂口和幹洇的烏黑血跡。
這雙手到底殺了多少鬼子兵?克利斯盡力回想……一個、兩個、三個……十七、十八、十九……
“是二十七!四捨五入……就算三十!”
附近計程車兵停止了大咬大嚼,好事的就過來問,“什麼三十?”
“三十個鬼子!”克利斯向戰友們攤開手掌,“如果我沒記錯,大概就是這個數字!”
“哇哦!您殺了三十個鬼子兵?”
戰士們興高采烈地圍了上來,他們的目光充滿期待,接下來他們就會問這問那,比方說到底怎樣才能殺掉三十個鬼子兵,那些鬼子兵在臨死的時候是不是像可憐蟲一樣跪地求饒,是不是像娘們一樣顫抖著哀叫……總之就是這些問題,克利斯不想回答,也不想再提戰場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