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過於強烈,大腦就會選擇忽視。騎士長憋足一口氣,他不斷揮舞長劍,似乎想要再殺一個狗崽子,而令他感到無奈的是,劍鋒只在十數支刺入身體的長槍上颳起一些淡弱的火星。
不耐煩的法蘭騎兵一齊發力,他們把這名英勇泰坦騎士由地上挑起。無數槍刺絞動內臟的聲音一直傳到小山上的營壘裡面,近衛軍的步兵戰士都避過這慘烈的一幕,他們紅著眼睛盯緊上校師長,哪怕師長大人有一點點向前衝鋒的打算,他們也會捨命殺入敵群。
“近衛軍……前進……前進……”被敵人挑入半空的騎兵長仍在低聲呻吟,他的眼睛亮得像兩盞火炬。
“我們還有多少箭矢?”普帕卡的聲音又輕又低。
“每名箭手都只剩下十幾支……”一名尉官難堪地回答。
“聽我的命令……”八三三師師長似乎是在囈語。
“近衛軍……”黑夜中突然響起一聲大吼,身在半空中的勇士突然向天舉起沾滿鮮血的長劍,他用生命盡頭最後的一絲氣力對戰友高喊:
“近衛軍萬歲!”
“放箭!”普帕卡在世間最慘烈的歡呼聲中下達了戰鬥命令。
箭雨騰空而起,帶著星星光火落進敵人的陣營。
教歷802年4月3日清晨,從海洋上積聚而成的暖溼氣流如約而至,陰雲籠罩著南方大地,多瑙河變成藍褐色的一潭醬汁。凌晨開始下雨,雨水只侷限在河灘地區。
距離維耶羅那十幾公里的八三三師駐防營壘安靜如常,戰士們冒著連綿不斷的雨水,像塑像一般守衛著腳下的大地。腳下的大地一片泥濘,雨水將氣溫也帶走了,軍靴踩在稀泥裡的感覺就像扎身冰窖,戰士們到了極不耐煩的時候就稍稍挪挪腳,其實他們只是有點無聊,對冰冷倒是渾不在意。
天宇極低,像黑黝黝的鍋盔一樣扣在小高地上。細緻緊密的雨簾,迷夢一般的森林霧氣,由河灘地深處飄蕩而來的炊煙,這一切都是贈給散文家的恩物,可八三三師師長普帕卡,亞德拉上校卻沒有一點動筆的心情,他和堅毅的戰士們一起站在簡易工事的迎敵鋒線上,用鷹戟一般的眼光注視著山坳前沿的開闊地。
受到雨水的澆灌,開闊地上的瑩草在一夜之間撥起半人多高,馬匹和人體的殘軀就隱沒在草叢裡,只有插入地面的半截刺槍和零散的兵器還能依稀可見。瑩草地外就是河灘豁口處的密林,密林同樣沐浴著雨水,狀似無聲無息。
“敵人就在那裡!”普帕卡上校仔細琢磨”號晚間的那場一邊倒的屠殺並不能滿足這些狗崽子的胃口。儘管那個整編騎兵團在十幾輪覆蓋式箭襲下損失了一箇中隊的兵力,但他們絕對不會放棄。他們躲在樹林裡,等待出擊地最佳時機。
瑩草叢在動。雖然不起眼,可普帕卡上校還是緊張地蹙起眉頭,那是他的戰士!他命令自己的戰士偷偷摸去那處落滿騎士遺骸地空地。
越過一具屍體。再越過一具屍體,數名近衛軍士兵在溼漉漉的草地上匍匐前進。一名機警地小戰士停止了左顧右盼。他突然停下來,然後便朝自己的兵長打出“前方有情況”的手語。兵長示意小戰士去檢查那處草叢,嘴上還沒長齊鬍子的年輕人就把短劍咬在嘴裡”卜心地向那處“呻吟”著的草地爬了過去。
“是自己人!”小戰士欣喜地撥開草叢,他看到了即使染著血跡也異常熟悉地軍衣。
“還是個上尉呢!”年輕人對自己的發現開心至極。可他那驚喜的面孔在一瞬間又垮了下來,眼前的騎兵上尉緊閉著眼,面孔蒼白至極,他在睡夢中發出痛苦的呻吟,這多半是由於那道從右肩劈開胸甲、一直切往左腹的刀痕。這條長長的傷口已被雨水沖刷乾淨,白色的骨肉向外翻出,發出一股令人聞之慾嘔的氣息。
“喂……上尉!上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