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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空,再見著斯書諾,又撲上去問:“師父,你想做武林鰲首,阿夢等你……你說想報奪嫡之仇,阿夢祝你一臂之力。只要你留我在身邊……”

她言語悲切,不知不覺淌下淚來,溼了臉頰溼了枕頭,陰涼陣陣,襲醒了她。再睜眼,那夢中追逐,夢外已成憂,噩魘初醒那一霎,她竟說不清自個兒是清醒著好些,還是夢裡才更加坦然。心心念念無法放下的人,此時仍在清風山,那千里之外的清修之處。

雲端滾滾,夕暉萬丈。

清風觀巍峨的牌樓前,一條頎長的身影拖拉在地上,山風掠過,掀起了長袍一角,徒添了幾分滄桑。男子背上一柄長劍,徑直向裡,身後兩丈之外,隨行著一抹粉嫩小影,步履間猶豫,彷彿進退兩難。

“程公子!”神蹟門內大步行出一青袍道士,頭頂髮髻上一匝暖玉銀箍,是清風觀首階弟子的打扮。

“鄭道長,你怎知我今日上山?”程音行動依舊翩翩,只是少了幾分不羈,神色中莫名憂鬱,談吐溫和,眼內神采像是燃盡的火堆,灰濛濛一片。

“我當然是不知!”他上前來,替他拎了手裡的一樽泥壇。“盼了幾日,才見你來……小林子那裡是否一切安好。”

他手上輕了,心間卻彷彿一潭死水揚了灰塵,緩緩沉澱。“還如離開時那般,那新碑我也立好,道長不必記掛了。”

“小林子喜歡新衣裳,程公子給帶去的,她想必是更稱意。”鄭子章口中一頓,與他向裡同行,提了提手中的,又問:“這是什麼玩意?”

“早前聽道長提起,小貓愛後山石榴樹,不知這會兒可否還在?”

被程音忽然提起,他才恍然大悟地拍響額頭,叫道:“師父這半年回山閉關,我倒忘了這茬兒了。”

“山下有片果林,路過時討了些肥,帶到觀裡來,盼入秋可摘些石榴給她帶去。”他講完,眉眼低垂,思及那景,臉孔浮現怡然安詳。

鄭子章旋即領他往正殿後身走,沿著他頭一遭往刀風澗的石子路,朝南一拐,滿眼翠綠欲滴,摻雜少許頹敗的石榴花,繁茂之相與道觀中的清淨肅穆大相徑庭。程音面對鬱鬱蔥蔥,卻泛不起欣喜,心中苦澀地提過那泥罐子,往下方走去。他身後腳步聲跟著,行至林中,才覺得踏步之聲戛然而止,他轉身瞧過去,見鄭子章站在一棵矮樹下,垂頭出神。

“不知是否因為樹下埋了東西,這棵始終比別的矮些。”他伸手扶了扶樹幹,赭石般的深棕色,曲折上延,精神的小葉片中,裹著尚且青澀的果實。“幼時淘氣,偏愛捉弄五師叔,我常偷了他的夜壺,叫他清晨著急。有一回,五師叔氣急了要責罰,到我屋裡去翻騰,小林子怕我捱打,便偷偷把夜壺埋在了這棵樹下。”

程音聽他講往事娓娓道來,一時溫存迷了心窩,暖烘烘地淚水弄酸了眼睛。失神地接了一句:“未想到,觀主也有那般輕鬆無忌的光景。”

“五師叔年輕時愛打愛鬧,呵……情急之時便會口吃。只是許多年不見,再回到觀裡,才發覺他性情變了許多,倒是那結巴的毛病沒變。”鄭子章矮身蹲在樹下,從罐子裡倒了些幹糞埋好,又嘆道:“原本只是幾棵石榴,現下竟已成林。”

程音愣愣出神,眼前晃動全是林子衿的影子,韶光逝去,往往令親近的人從死亡中理解珍貴,起初痛不欲生,以後反而慢慢無法相信她已走遠,無法再見。他捨不得離開這清風觀,只因心中莫名覺得,她還在世間某處,好似某日便可蹦蹦跳跳地跑回來。他思緒飄遠,耳邊只撈了他講的後半句,留在心中輾轉一番,忽而皺了眉頭,問道:“喬道長何時出關?”

鄭子章起身嘆氣,搖搖頭道:“師父閉關之處在玉宇臺,正是密室所在之處,想必是因紫玉已落入他人之手,所以寸步不離守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