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火把攢動,一隊侍衛押著人犯緩緩而來,慶王爺領騎在前,身後跟著他的貼身護衛,秦威正和盧明分別守在囚車兩側。押解囚犯的人手不多,卻個個都是大內精銳,對於巫妖行刑,朝廷一向重視,生怕出了什麼差錯,何況這次處決的是安遲假公主,皇上擔心有安遲武士混在百姓之中,特別命令倪荊預先在刑場周圍佈置好兵力。
夏瑞亭身著囚衣,長髮披散,衣服上血漬斑斑,臉上盡是髒汙,遮掩了精緻的五官,只在亂髮之中看到一雙低垂的眼眸,混沌渙散,沒有焦距。
他們居然對她用刑!雪君心中一痛,不由就要下馬。察覺她的騷動,倪荊在她腰間的手臂攬緊,貼在她耳邊道:“不要惹麻煩。”
“可是……”
“你救不了她,只會令她更難過。”
囚車在刑臺前方停下,兩個侍衛將夏瑞亭架起,她手腳軟綿,耷拉著腦袋,腳鐐拖在地上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雪君看出不對勁,急切地問:“他們把她怎麼了?為什麼她看起來好像沒有知覺?”
倪荊低嘆一聲,“他們給她灌了迷藥,也是為了減少她烈火焚身的痛苦。”
“減、少、痛、苦?”雪君一字一咬牙,“將一個無辜的女孩活活燒死,還談什麼減輕痛苦?一群偽君子!”
侍衛訓練有素地圍住刑臺,臺上臺下柴薪早已堆好,淋好松油,只等時辰一到,監斬官下令。
第一通鼓響,慶王爺走到監斬席上端坐,俊逸的臉龐在月色泛出皎潔的光暈,雪君狠狠盯著他,再不覺得他瀟灑倜儻,只覺得他的美帶著邪氣。天邊不知何時飄來一片烏雲,遮住月色,天空只餘點點星光,慶王爺的臉陷入陰影之中,更添幾分陰鬱之氣。雪君暗自磨牙,若論妖巫,他比瑞亭更像妖人,該受火刑的是他!
第二通鼓響,雪君根本無法安坐,恨不能飛上刑臺。坐騎感覺到主人的不安,“踏踏踏”在原地打轉,擾得周圍兵士紛紛讓開。倪荊急忙撫拍馬頭,抬眼就見慶王爺冷冷地看向這裡。忽一陣冷風吹過,吹熄了監斬席兩側的火把,慶王爺的視線在暗夜中看不分明瞭,倪荊卻已出了一身冷汗。當日是看在兩人二十年交情份上,慶王爺才答應不追究鳳兒來歷,但也放下話來,讓他看好自己的夫人,若再惹出任何麻煩,就不要怪他不留情面。這位年輕的王爺平日裡雖熱中於女色玩樂,辦起事來卻乾脆利落絕不手軟,否則也不會成為皇上最依仗的寵臣。加上他的皇叔身份,朝廷上下,哪個都要懼他幾分。
第三通鼓響,人群突然靜默下來,雪君抓緊胸口,感覺心跳就快停了。慶王爺長身而起,抽出令牌隨手一擲,淡淡地吐出兩個字:“行刑。”
“不——”在雪君淒厲的嘶吼聲中,二十把火炬一起投向刑臺,松油遇火即燃,剎那間高臺周圍紅光沖天,陷入一片火海,圍觀人群被火光烘烤得紛紛後退。
“不——瑞亭——瑞亭——”雪君拼命掙扎,抓撓倪荊的手臂,幾乎要把他的鎧甲撕裂。倪荊一手捂住她的嘴,用手臂手肘將她牢牢地壓在馬背上,動彈不得。
冷風吹得更猛,火借風勢,風助火威,夏瑞亭的髮絲衣襬隨風飄搖,不一會兒便沾上火星。她的囚服也淋了松油,火舌迅速捲入衣服裡,燒到肌膚。迷藥下得很重,她一直昏昏沉沉的,直到感覺到灼燒的疼痛,才悠悠轉醒,睜眼就見滿眼紅光,面板的刺痛清晰地傳入大腦,她本能一聲尖叫:“啊——”
“咔!”空中猛然一聲閃電,正響在監斬席上方,臨時搭建的棚頂轟然倒塌,壓住一片人。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驚呆了。轟隆隆雷聲連綿,頃刻問瓢潑大雨從天而降,豆大的雨點打在人身上生疼。
百姓慌了,驚叫聲呼喊聲亂成一團。
倪荊率先催馬衝向監斬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