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夫人緩了口氣,朝丫鬟揮了揮手,自己坐起來,燈光下,瞧著高大的孫兒,坐在她下邊,也比她高了,&ldo;阿垣,你啊,也別同你娘鬥氣了,你娘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一個人。&rdo;
江垣一臉平靜,&ldo;沒有鬥氣。&rdo;
&ldo;那為何一直不肯成親?&rdo;
江垣默,&ldo;娶誰呢?&rdo;
&ldo;你娘也不知給你看了多少家的姑娘了。&rdo;江老夫人嘆息一聲,愛憐地摸了摸小孫兒的頭。
&ldo;像趙四那樣的,是絕對不可以的。&rdo;江垣搖了搖頭,&ldo;還有我不想日後,同他們一樣。&rdo;
趙四是固親王的孫女,江大夫人一直瞧中了她。
江老夫人便知這孩子心中通透著呢,皇帝,是不會允許的,不會允許江家再同一個親王聯姻的,大孫媳是淮安侯家的嫡女,大兒媳亦是想給小孫兒找個得力的妻家,阿垣,註定不能依靠家中,便想從妻族中補回來,又談何容易。
&ldo;這世上的夫妻,也並非全像你爹孃那般的……&rdo;
&ldo;我知,那年,我到了沈家,我方知,&rdo;江垣笑容中帶著一些暖融融,&ldo;原來也有像沈叔江姨那般的夫妻,有沈家那般和樂美滿的人家。&rdo;
江老夫人心裡頭酸楚,阿垣在他母親肚中時便是他爹孃鬧得最兇時,生下他後沒多久,他娘便是將他交給了他們,帶著阿圭跑去雲州了。
江垣蹭了蹭她的手:&ldo;您別多想,若是到了合適的時候,我會成親的。我不需要強大的妻族,只要個合心意的,日後分家出去,一家人和樂美滿便可。&rdo;
江老夫人且是喃喃:&ldo;……老祖宗就等著你這喜酒。&rdo;
待是江垣走後,江老夫人躺在床上瞪著床頂,如今懷遠侯府,便是如烈火烹油,盛極必衰。作為皇帝的外家,有太后在的一日,懷遠侯府必定是榮光的,但若是太后走後又將如何。老頭子在臨死前說:&ldo;盛極必衰,是到咱們家收斂的時候了,萬萬要小心,我不在了,皇上,頭頂便少了一塊石頭,江家,必定要挪一挪……&rdo;
皇帝是個好皇帝,做個好皇帝的首要便是夠無情。
她將阿垣送到範妹夫那邊,且是期望不讓那個孩子毀掉,如今看來,是對的。
沈家在京中無多少親族,且也只有陳家和江家有許些走動,日子過得也頗為平靜,沈興淮為了春闈,亦是沒得多少空閒。
周圍的鄰裡交往逐漸地多了,周圍人家也多知曉了這沈家的狀況,竟不是京官,為了兒子春闈而舉家上京的,買下這麼大一棟宅子,周圍人家砸吧砸吧嘴巴,&ldo;那江南地區多富饒,還真的是,四進的宅子就住四個人!&rdo;
蜜娘亦是被邀請鄰裡家的姑娘過去參加一些詩社或是女兒家的小宴會,這初來乍到的,也不敢多得罪,便去了幾回,待總是被探聽那家中之事,她便有了不大樂意。
旁人真當她家金山成堆哩,見著她的頭面都問東問西,便是不大樂意參加這些事兒,天氣也越來越冷,有了好打發的理由,畏寒,南方人畏寒亦是正常的事。
十月中旬,這京城下了第一場雪,蘇州府僅有一年下過大雪,之後再也未見過,蜜娘便是欣喜地也不顧外頭的寒風,跑到雪地裡頭踩雪,這一夜過後,雪已是積得老厚,才上去咯吱咯吱響。
正是下了職到沈家來的江垣漾開的笑容,這丫頭,瞧著大了,這性子,還是這般,蹲下來,悄悄地揉了一個雪團,朝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