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人自有些好面子，範留怎得好意思說自個兒的盤纏被人騙去了。臉上有些燒，好在他喝了酒：&ldo;我一路上皆是如此，偶爾賣些字畫賺些路費。哈，今日真是受了我的牽連，讓老夫人受罪了，老夫人心慈，還送我至醫館，借我宿，哎，若是某些人，範某也不知死過多少回。這恩情，無以為報。&rdo;

沈三瞥他一眼，也不辯駁，這老頭，雖有些墨水，可這性子，當真是天真得很，也好騙的很，他岳母不過隨口幾句，就傾囊而出，嘖嘖。

江老夫人道：&ldo;言重了，什麼恩情不恩情，且不過舉手之舉，佛門前，積善德。倒是我，有一事相求，卻不知當不當言。&rdo;

&ldo;老夫人且說，若是範某力所能及。&rdo;

&ldo;我有一外孫。&rdo;江老夫人看了看沈興淮，&ldo;正值啟蒙，我們這地界，說得好聽雖是蘇湖交界之地，卻也不過一小鎮，沾了震澤湖之名氣。然鎮上之私塾，皆是年老秀才，只吟道一些酸文腐詩，不如先生見聞廣博，我觀之先生一手字跡當真是大家之作，便想請先生可否教導這稚子？若是先生日後想走，我們必定是不阻攔的。若是先生觀其是可造之材，願指點迷津，先生便是我家的恩人。&rdo;

範留嚇了一跳，忙擺手：&ldo;哎，使不得，我且不過一浪蕩子，也無功名，若是誤人子弟就是罪過了，當不得當不得。&rdo;

範留想起自己上一次收學生已然是二十多年前了，目光落在沈興淮身上，此子早慧，且心性堅定，只是……

沈三諷刺道：&ldo;姆媽，這天底下寫的一手好字的人多得去哩，讀書寫字兩碼事，怕是教不得淮哥。淮哥日後可不以賣字為生，一字十文……&rdo;

範留怒目以示：&ldo;誰說我教不得了？少刺人，黑心黑肺的，嘁。&rdo;

&ldo;先生還別計較我女婿不會說話。先生遊歷山川大江，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先生之閱歷非常人能比，只望這稚兒可跟著先生學道一二。&rdo;江老夫人笑著說道。

範留怒氣下來，只覺頭腦有些昏沉，向來是酒氣上臉了，&ldo;觀其資質尚可，老夫人又於我有恩，推脫不得，此子，我便收下了……&rdo;

迷迷糊糊間，範留聽得：&ldo;……範先生在上，弟子沈興淮……&rdo;

第14章 014

次日範先生清醒，捂額間電光剎那之間記起了昨日應下的話語，當真是悔到腸子都青了。那黑心女婿真真是極極極壞的！居然激他！他心肺都疼了。

範先生憤憤地錘擊被子，叫你喝酒叫你喝酒，黑心女婿忒壞了！

福伯敲了敲門，揚聲問道：&ldo;範先生可醒了？&rdo;

範先生：&ldo;誒。&rdo;

福伯端著一盆水進來，&ldo;範先生昨日喝高了，啊是有些難受？擦把臉，早點已經備好了，還請先生前面去。&rdo;

範先生自在外漂泊就凡事自力親為，倒是不習慣這有人服侍，拿過他手裡的毛巾，&ldo;多謝多謝，範某人自己來就是了。&rdo;

等範先生到堂屋，一家子都在了，江氏在餵小蜜娘喝粥，其他人都沒動。

範先生自覺愧意，坐至上首。

福嬸端著菜過來：&ldo;好嘞，老爺夫人可以了。&rdo;

範先生心裡稍安，原是菜沒好，若是專門等他，可真是罪過。見沈家餐桌上的早點，也不過是尋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