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下來。
我幾乎忘了,這並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只要背後有他,似乎……也沒有那麼害怕了。
一隻小手破開了藍色的畫面,是嬰兒般的手,胖胖的手指,指間生著薄薄一層蹼,張開的樣子象漂亮的海星。然後那隻手的後面閃出一張笑嘻嘻的臉,圓圓胖胖的小臉,襯著一對大大的眼睛,漂亮得像油畫上的天使。
我一驚,下意識地從礁石上坐了起來。
腦海中嬉笑的孩子轉身遊開,拖著一條金色的魚尾歡快地轉著圈。一條大石斑魚慢悠悠地遊了過來,小孩子眨巴著大眼睛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它的尾巴,金色的身影隨著受驚的大石斑魚一起竄出了畫面之外。
我的腦海裡有種奇怪的回聲不停地嗡嗡作響,我彷彿聽到了那個小孩子清脆的笑聲。有那麼一個瞬間我竟無法分辨這究竟是深海傳遞給我的畫面還是我自己的幻覺。不可否認的是,這個孩子的笑容是如此的耀眼,像穿透了雲層的陽光,一瞬間就撕開了天地間厚重的陰霾。
心中悸動,焦慮和恐懼不知何時都變成了隱隱約約的渴望。
我知道,我生命中另一個重要的時刻已經來臨。
誰的驚喜
“你們族裡的女性是自己生寶寶還是藉助於另外的方式,比如手術什麼的?”我一邊端著水果盤吃剛買回來的葡萄一邊追問正在院子裡逗狗的迦南。
“不知道。”迦南頭也不抬地回答我,“我又沒生過。”
好吧,我換個簡單一點的問題,“你們族裡的準媽媽孕期是多長時間?”
“叼回來!”迦南把土狗芒果叼回來的飛盤又扔了出去,一邊漫不經心地反問我:“我怎麼知道?都說了我沒生過。”
沒吃過龍蝦,沒見過龍蝦游泳嗎?我嘆了口氣,決定再把問題的難度降低一點,“你們族裡的寶寶剛出生的時候下半身是腿還是尾巴?”
“我怎麼知道,”迦南開始不耐煩了,“那麼久之前的事了,誰會記的那麼清楚?”
“我問的是常識,不是讓你回憶過去好不好?”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懂不懂什麼叫做常識?”
迦南勾著眼角斜了我一眼。
我坐在臺階上,端著盤子繼續吃我的葡萄。我已經決定了不再計較他的臭脾氣,畢竟人家還是一個正處在叛逆期的少年,要允許他有自己的個性。何況又是被逼著來跑腿的,沒把我偷著扔在荒郊野外就已經很夠意思了。
“你們族裡的小孩子生下來之後就要送到長老那裡去嗎?”我記得深海說過孩子們由全族一起撫養,而教養的工作則由長老們來負責,“還是說等他們斷奶之後送去?”
迦南一隻手還按在芒果的狗頭上,兩隻眼睛裡已經開始冒火了,“我說了我沒生過!”
“你一直強調你沒生過,”這話聽起來怎麼有點詭異呢?我琢磨了一會兒,半信半疑地反問他:“是不是說,如果條件需要……你其實也可以生?”
迦南開始磨牙,“殷、小、茉!”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我縮了縮脖子小聲嘀咕。心說你就算自己沒生過小魚,好歹也快成年了吧,基本的生理知識也應該掌握一些了吧,怎麼能一問三不知呢?還是說,魚兒們根本沒有生理知識這門功課,大家都是結婚之後自己摸索,然後無師自通?
迦南瞪著我,耳朵尖上又竄上來一絲血色,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被氣的,“我知道怎麼跟鯊魚搏鬥,你知道嗎?!”
我嘴裡有葡萄,一笑就被嗆到,抱著水果盤子一通狂咳。這麼幼稚的話都能說得這麼理直氣壯,我現在真的相信他是叛逆少年了。
叛逆少年的通病就是都有一顆纖細而敏感的心。比如現在,我不過咳嗽了兩三聲,又不是存心要刺傷他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