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步走過去,將懷裡的百合花束放在了嚴德的墓碑之下。墓碑上,健康而年 不那麼好了。他一直懷著慈悲的心情惦念著我,而我卻在處心積慮地躲開他。他留給我的那個藥盒、那副寫眷“米婭七號”的藥劑和那張寫著。送給茉茉,希望我此生最後的發明可以對你有所幫助”的紙條,會一直是我心頭無法解開的一道枷鎖。
他走了,我的靈魂卻因此揹負了更多的東西。
我終於知道人類為什麼會衰老了。
碩大的拳擊手套由遠及近,砰的一聲砸在我右邊的臉頰上。一剎那間,我甚至聽到了拳頭揮動時帶起的風聲。我的腦子裡嗡的一聲響,眼前頓時變得一片漆黑,身不由己地連退了幾步,一跤坐倒在了地墊上。
一隻腳伸了過來,在我胳膊上、腿上反覆踢了幾下,蔡庸的聲音裡微微透著幾分意外,“喂,我說,你別躺著不動啊,動一動,當心肌肉會抽筋。”
我想翻個身卻怎麼也動不了,只好佯裝無事地閉著眼甩了兩下胳膊。
蔡庸用腳尖在我的腿上反覆地踢來踢去,幾分鐘之後才又開口問我,“出什麼事了,出門一趟怎麼情緒變得這麼不穩定?”
汗水很快就把地墊洇得潮溼了,我想換個位置無奈全身上下都僵硬了,絲毫也動彈不得,只好繼續躺在原地呼哧呼哧地直喘氣。
“到底怎麼了?”蔡庸又問。
“沒事,”我上氣不接下氣地回答他,“認識的人過世了。”
“哦”蔡庸乾巴巴地應了一聲,大概是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人,他出了一會兒神之後還是不太自在地把話題轉移開了,“你的體質要比我預料的好一點兒,從來沒有接觸過格鬥、搏擊這些東西,能練到這個程度已經算不錯的了。”
“還是看不起我?”他的總結讓我有種悻悻的感覺。
“真不是。”蔡庸笑了起來,“你的槍法就很有進步啊。”
這話聽不出是真是假,我忍不住睜開眼很是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事實上跟著他們一起訓練我確實覺得吃不消,但是不參加的話,我心裡的焦慮壓抑又無處發洩。像這樣跟著他們上躥下跳,有十分的精力也會耗掉十二分,每天都累得像死狗一樣,失眠的狀況倒是大有改善。
“下午還跟著我們去射擊俱樂部嗎?”蔡庸又問。
“當然去。”我從他手裡接過水瓶,擰開蓋子喝了一口,“你剛才不是還說我槍法有進步?”
蔡庸看了看廠房另一側正在進行搏擊訓練的幾個人,回過頭衝著我笑了笑,“你這性格我倒是蠻欣賞的。”
我苦笑。
蔡庸也笑,沒有再說什麼。順著他的視線望出去,明晃晃的光線透過廠房上方的玻璃窗,在靠牆一側的地面上均勻地投下了一條長長的光帶。廢棄的機器七零八落地堆放在廠房的一端,有些部件已經生鏽了,從鉛灰色的外殼裡透出了破敗的鏽色。所以空氣中除了難聞的機油味道之外,還混雜了濃重的鐵鏽昧兒。地板已經整理出來了,鋪著深色的膠質地墊,簇新的質地和周圍破敗的環境格格不入。
這家廢棄的食品加工廠位於市區西北,從市區開車過來要花費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廠房外面是一片農田,不過大部分都荒廢了。據路一介紹,從這裡再往西有一個挺小的村子,村子裡的青壯年很多都跑去附近的城市打工,留下來的十有八九都是婦孺。村子裡有兩三家商店,需要的生活用品可以去那裡買。
工廠外面圍著一道高牆,廠房修在院子的一側,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院子的磚縫裡長滿了齊小腿高的荒草,破敗得像恐怖片裡的山神廟。不過,等我從嚴德的葬禮上回來的時候,這裡就已經被改造成了一個訓練場。
當然是不那麼講究的訓練場。
此時此刻,果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