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隱無奈極了:「抱歉,可能還要髒上好一會兒了。」
「沒關係的大王,我們不嫌棄你,不過待會你需要我幫你搓背嗎?」
小刺蝟精很真誠,謝隱看了看它那一身的刺兒,十動然拒:「不了,謝謝,我自己洗就可以。」
大概又過去兩個時辰,替班計程車兵到來,謝隱抬手揉了揉後頸,準備先回營帳看看自己有沒有什麼乾淨衣服。
這個身份原本的主人叫作董承,因在家中排行第三,人稱董三,他三年前被徵兵來到軍營,向來是偷奸耍滑,上了戰場最大的本事就是裝死,一連苟了三年,還真叫他苟住了,同營帳的軍士換了好幾輪,惟獨他屹立不倒。
但裝死的代價就是他始終沒有升遷,直到現在也還只是個小小軍士。
要說事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對的,那得是半年前。
半年前朝廷再次徵兵,董三同營帳裡進來了個新人,姓周,名叫周志,因為個頭比較矮小,人生得也白淨,時常被其他軍士瞧不起,覺得他不像個男人。
除了身高長相之外,對方在日常生活中的表現也透露著奇怪,總之就是怎麼看怎麼不像男人。
營帳是大通鋪,夏天天熱,其他人都是衣服一脫只穿個褲衩睡覺,周志卻連脖子上第一顆釦子都扣得嚴絲合縫,不僅如此,他總是最後一個睡覺,第一個起床,平時洗漱也好、解手也好,從不跟他們一起。
像剛才捱了軍棍那人,諢號叫猴子,生得尖嘴猴腮,乾瘦乾瘦,就說周志恐怕是好人家養的小少爺,不然不至於這樣矯情,總之在這個軍營裡,乾乾淨淨的是異類,不說髒話不好色的是異類,只有邋遢嘴臭摳腳丫還愛開黃腔的才算男人。
周志的確不是男人,他是個女孩,而且今年只有十四歲,所以身形矮小。
而且她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是不久前因謀反被當今聖上抄家滅族的姚家後代,周是她母親的姓氏。
姚家男丁盡數被斬首,女眷則被送入教坊司,她是母親跟姐姐拼了命保下來的,女扮男裝進軍營,自然是想要查清楚姚家被陷害謀反的真相,因為當年檢舉她父親的人,正是如今掌管西北軍的兵馬大元帥邵乾。
可惜的是,雖然她很聰明、很機靈,但她還是太小了,且被仇恨沖昏了頭腦。
謝隱在進營帳之前,聽見裡面有動靜,便在營帳門口先問了一句:「是誰在裡面?」
裡頭的人瞬間警覺,回答道:「是我。」
果然是周志,謝隱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已經得知他的真實性別,十四歲,現代社會這個年紀的孩子都還在讀書,大部分都過得無憂無慮,有父母保駕護航,但周志早已習慣了獨自一人生活。
謝隱等了會兒,抬腳走進去,他的位置在最靠邊,床上的被褥髒得要命,整個營帳都蔓延著一股說不出的複雜臭味,各種各樣的氣味交織在一起,謝隱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這種情況,就別指望董三能有什麼乾淨衣服了,趁著現在還沒有吹響號角集合,謝隱準備快速去找個地方洗一洗,順便把鬍子刮乾淨。
董三雖然在家排行第三,但徵兵卻是他被抓來,就知道他們兄弟三人感情如何。
董大董二都已有了老婆孩子,便將這苦差推到弟弟頭上,兄弟三人父親早逝,靠著母親把他們三個拉拔大,董三這人說好不好,說壞不壞,但如果沒有他,周志一定不會暴露的那麼快。
謝隱已經不會再使用別人的身體,他把董三的東西收拾了下,準備全都拿出去銷毀,出去之前,看見周志背對著自己坐在床上一動不動,不由得開口道:「你……」
周志立刻警覺:「什麼?」
「沒什麼,我是想問,趁著還有時間,要不要一起去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