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徐氏。
徐氏笑吟吟地走進來,在顏秉初身邊坐下,笑道:“我們一大家子進京可愁死我們初兒了,連住的地方都沒有,豈不是得在大街上當花子。”
綴幽嗤得笑出聲來。
顏秉初悶悶道:“娘慣會取笑我。”
徐氏聽她情緒低落,不由看了她一眼。
秀氣的眉毛皺成一團,長長的眼睫垂下,連嘴角都抿得緊緊的。
這麼丁點大的孩子哪來這麼多心事分明臉上還帶著稚氣呢
徐氏放柔了聲音,緩緩道:“娘哄我們初兒呢哪能讓我們初兒當花子?娘還不心疼死我們在京裡有座大宅子,是你祖父留下的,已有人先去收拾了。到了京裡,娘做主,讓你挑間最漂亮的院子好不好?”
顏秉初聽得這麼一大段話,知道徐氏在哄自己高興,心裡暖微微的,她抬起眼,嬌聲道:“那娘說定啦可不能偏了弟弟”
“好啊”顏秉君從門外跳進來,“阿姐現在連你也學壞了”
顏秉初和他犟嘴,一疊聲地問他:“什麼叫我也學壞了?你說說,這個‘也’字做什麼用?還有誰?還有誰?”
顏秉君有些傻眼,看了一邊滿臉繃不住笑的徐氏,又看了看顏秉初。他總不能說先學壞的是他偏心的親孃吧
他小手一揮,故作不耐煩地道:“好了好了,大人有大量,我不想與你這個小女子吵”
真是豈有此理他是大人他不想與她這個小女子吵
徐氏看他們姐弟二人鬥嘴,掌不住笑。綴幽在一邊見姑娘來了精神,不像前幾天蔫蔫的,心裡也高興,連忙沏茶端給顏秉君,讓他坐在桌子前吃茶點好讓他繼續有精力同她家姑娘鬥嘴。
船一路慢慢北上,因遣了人先去京裡收拾宅子,徐氏便放下一段心事,整日裡陪著姐弟倆說說話,逗弄逗弄好哥兒,有時候高興起來,眾人會在繁華的城鎮住上一天半天,熱熱鬧鬧地逛上一逛,再登舟繼續前行。
就這麼磨磨蹭蹭一路上竟走了一月有餘。
快到五月中的時候,船隻抵達京都城郊碼頭,早有家人等在那接著。
太陽哄哄的,地面上都有些暑氣蒸騰上來。綴幽替顏秉初打著傘,扶著她小心翼翼地下了船。
“初妹初妹”顏秉初剛要上馬車,遠遠地聽見有人叫道。
嶽雷興沖沖地翻身下馬,扔了韁繩就朝她跑過來,額上見汗,兩隻眼睛如同豹子似的炯炯有神,有種少年郎獨特的蓬勃朝氣,讓顏秉初不由多看了兩眼。
“太好了”嶽雷搓著手,滿臉笑意地看著她,“我天天著人在碼頭上看,初妹你終於來京裡了走,我帶你去玩去”
綴幽在一邊抿著嘴笑道:“嶽二爺我們姑娘才到家呢您也得讓她休息休息個兩天不是?”
顏秉初覺得初初踏上這片陌生的土地,就看見嶽雷這張俊朗的笑臉,實在讓人心情大好,她笑道:“雷哥哥等我幾天,我休息好了,就同你出去玩”
嶽雷有些驚訝地看著她。
顏秉初這才想起來她此時正缺了兩刻牙,形象大毀,便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
這一笑又顯得格外嬌怯可人,嶽雷直覺腦子一陣暈眩。
“唉,是不是很難看?”顏秉初歪著頭問他。
嶽雷連連搖頭。
顏秉初見他一幅呆樣,便眯了眯眼睛,又活潑潑地衝他一笑,轉身上了馬車。
嶽雷急忙騎上馬,亦步亦趨地跟在顏秉初的馬車後頭。兩人隔著窗戶說話。
徐氏在前頭的馬車看到了,滿是詫異,轉頭問身邊的鄭氏:“那位小公子是誰家的?初兒怎麼會同他熟識?”
鄭氏笑道:“母親忘了?他是鎮寧侯家的二公子。在臨安時原是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