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形勢,家庭醫生極力減少著自己在甲板上的存在感,不動聲色地摸索向口袋裡放著的手機,試圖尋求駐地援軍的保護,卻不料下一刻那枚紅點落到了他探向口袋的手臂,子彈呼嘯而過,正中他的臂膀。
毫無徵兆的痛楚讓他頓時汗流浹背,死咬著牙關才沒有叫出聲兒來,這顆子彈並不是從狙擊手拿柄槍裡射出來的,而是從白玄蟬的口中射出來——她在執掌程家的第一天就嚴肅告誡了程家的人,告訴他們絕對不要情敵陸家的任何一個人。
越是不起眼,就越是要注意,陸家飼養的狗都不叫,會叫的狗都不兇。
當日說時她義正言辭煞有介事,卻不料多年後這句話會使得自己落入他人之手,多少有些唏噓。
與此同時西拾破天荒地收到了江寒的訊息,對方約他去茶樓小敘,真是稀奇了,自己剛把人家老婆孩子給綁了,人非但沒生氣反而還邀請自己小敘,活這麼久也算是在他身上開眼兒了呢。
傳送過來的地址是位於幽州的一處僻靜茶樓,這廝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入境,真不愧是程家培養出來的人才。
斟酌片刻他選擇赴約,並且將訊息告知於邵群,剛從地牢裡出來讓他做保鏢是不太現實,不過做個後勤還是綽綽有餘的,囑咐完要點之後他驅車前往他資訊中所示的茶樓,比想象中好找太多,且很正規。
侍者穿著月白色雅緻旗袍引著他進入了雅間,送人到門口便停住了腳步,素手纖纖推開門扉做了個請勢,雅間裡程設頗有古韻,角落裡擺著一架古琴,琴旁燃著一根線香散發出輕薄的幽香。
古琴後立著一張屏風,刻畫著《簪花仕女圖》,畫面中描繪了富麗堂皇的盛唐,豐腴侍女姿態萬千美豔絕倫,侍者送他進屋後帶上了門扉,西拾環顧四周走向了那架處於屏風前的古琴,邊走著邊將手伸向了腰後。
倏然屏風後暗香浮動,他抽出腰後的槍支對準那扇屏風,僅一瞬他轉到身後射出第一顆子彈,米白色的牆紙上頓時燒出了黑洞,石灰的殘渣隨著子彈落地,赫然出現在雅間內的江寒雙手高舉一副無辜的神情。
屏風後的暗香深有熟悉,再轉頭看去竟是商曲從裡面走出來,看見她的身影出現在眼前西拾不禁錯愕,高舉著的槍收回到腰後,撇過頭看向江寒,用眼神兒示意他把這場鬧劇解釋清楚,這個女人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吶,就許你們叫援軍,還不允許我找外援了?”江寒勾了勾唇,他說得是近六年前那個除夕發生在西山的惡戰,商曲做為程風起的親生母親卻幫著陸京墨倒反天罡險些剿滅了西山這個大本營,還讓程風起舊疾復發。
勝之不武是事實,他想借此做文章來嘲諷自己西拾不做反駁,權當是耳邊風罷了,幾聲狗吠而已他不會在意。
“什麼表情,搞得像我要戳你脊樑骨似的。”見他這副隨時都要‘英勇就義’的表情江寒咋舌兩聲,“難道在你眼裡,我是那種拘泥於過往的人嗎?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瞭解我嗎?咱倆打小的交情你都忘記了嗎?”
“有話直說。”話是朝著江寒說的,可他的目光卻一直注視著商曲的動向,看著她從屏風旁從容不迫地提著裙襬,撫過裙襬優雅地坐到茶桌後,遊刃有餘地燙壺洗茶具,那雙手光潔修長,盡顯貴婦姿態。
“彆著急嘛。”江寒兀自走向茶桌前,拉開紫檀木圈椅徐徐入座,抬手示意向嫻熟泡茶走水的商曲,“你母親親自泡的茶,你應該沒喝過吧,機會難得,你趕緊坐下品品,不用在意我,我小時候常喝。”
殺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誅心。
用輕描淡寫的三言兩句誅殺了他這顆從未受過半分母愛的心,西拾緊了緊拳頭沉默地坐到他身旁的那張圈椅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商曲行水流水地沏茶,將一盞君山銀針送到他身前,茶香浮動,